左手端杯热饮,臂弯上挎着购物袋,右手夹着根烟,正准备抽吸一口,余光不经意扫过路灯下,萧雪愣了愣,继而展现出温柔的笑容,朝温染张开双臂。
儿时他们就是如此,不论温染和萧雪多久未见,再相聚时总要以拥抱作为开场。温染迫不及待地跑向对方,紧紧地圈住萧雪的腰,冰凉的脸颊贴着她的耳朵,撒娇道:“姐,收留我一晚。”
身形一怔,松开温染,萧雪用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奇怪地问:“染染,你怎么突然喊我‘姐’了?”
温染翘起唇角耸高肩膀,无辜地说:“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二十多年没妥协,总算变乖了。”萧雪审视着温染的表情,眯缝着眼睛掐了下他的脸蛋,玩笑地问,“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又给我惹什么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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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温染与萧雪并排坐在卧室地面,背靠床板,各自手中捏着一罐啤酒。凌晨一点半,萧雪听完温染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沉重地拉长呼吸,却怎么也吐不干净凝结在胸腔内的郁气。
半晌,她侧身伸过去手臂,将温染揽进怀里。
温染把眼泪鼻涕全抹在她睡衣上,额头立刻挨了一记萧雪的脑瓜崩:“小可怜儿,往哪儿蹭呢。”
“姐。”温染操着浓重的鼻音,枕着萧雪的肩膀,哽咽地问,“你说,我们为什么那么执着爱情呢?”
昏黄灯光下,房间内暖气充足,萧雪有规律地拍着温染的后背:“因为我们生来有罪,注定要被七情六欲控制,尝尽孤独,却又不甘孤独,所以才会对爱情上瘾,可是一旦深陷,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认清现状就好了。”温染呢喃道,“那样的话,我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幸运的人可以爱很多人,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幸的人,只在一个人身上执着‘专一’和‘长久’。”萧雪说,“我早就对爱情不抱任何期待了。”
停顿片刻,温染道:“‘期待’像一颗毒药,大多数人都选择饮鸩止渴,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染染。”温热的掌心抚摸着温染的额角,萧雪说,“过来跟我住吧,让我照顾你一阵子,南秋会答应的。”
温染幅度很小的摇摇脑袋,声若蚊蝇道:“不了,我不想再给我在乎的人添任何麻烦了。”
灯火熄灭,月光在窗前淌了一地银白,温染裹紧被子,萧雪牵着他的手,如同小时候那般,陪着他安稳入梦。
“会好起来的。”萧雪语声轻缓地说,“染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意识是何时断线的,萧雪不记得了,睁眼天色未明,可温染的被窝已经凉了。手机显示一条未读信息,温染于二十分钟前发来一句简短的告白:姐,我永远爱你。
“啪”,打火机在灰暗中蹿起一束火光,萧雪索然无味地抽了半根烟,坐在床上看向窗外的飞雪,快过春节了,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想不出什么新年愿望。
返回万新小区,踏进家门,温染没脱鞋子,径直走向卧室。裴南秋睡得很熟,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温染立在床边看了很久,而后虔诚地跪下来,倾身压住床沿。
晨光熹微时,他吻上了裴南秋的嘴唇,舌尖在对方唇缝间极轻地舔了舔,不禁笑弯了眼睛。
温染尝到了久违的甜。
转身爬向床尾,温染用脸去贴裴南秋的腿,胳膊拥住的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在心里悄悄对裴南秋道:南秋,对不起。
忘记只会让你伤心难受的阿染吧。温染心说,请你放过自己,勇敢地向前看吧。
随着房门“啪嗒”掩合,裴南秋睁开双眼,起身拽来轮椅,狼狈地坐上去,迅速滑动轮子朝向客厅的那扇落地窗。
阳光无阻碍地洒落万新小区,裴南秋垂眸望着楼下,温染的背影孤单落寞,他走在楼与楼之间营造出的一小片阴暗里。指尖抵住冰凉的玻璃,裴南秋“触碰”着温染,唇齿开合,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缕长长的叹息。
阿染,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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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寒流入境,宾州降至零下十九度,烟缕被冷风刮向脸后,温染顶着刺骨的寒冷,拎着手上的塑料袋,经过凌乱吵杂的工地,朝着附近荒废已久的一片筒子楼走去。
砖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等了好几年的拆迁政策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其中一栋楼三层最顶头的一户,是温染母亲留给他的老房子,厨房与卫生间为公共用地,居住面积也就二十平方米。
推门进屋,霉味熏天,尘土呛人口鼻,温染坐上沙发轻咳两声,放下药瓶环视四周,太脏了,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密密麻麻,他踏实地叹息一记,看来选择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兜里装着新买的廉价老人机,拿出来时,温染举着它愣神许久,随即抖肩轻笑。与简熙泽复合后他曾经换过一次手机,删除了所有的信息,只保留了三个人的电话,简熙泽、裴南秋、萧雪,如今,他又换了新,通讯录中仅剩下一串孤零零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