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棠现在还记得嫂子脸上的落寞,活寡死寡,都不好守。
对了……谢沣,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原书里那个反派大将军吗?男主在位时设计围剿他,总算是做成了一桩事。
念及书里所提的谢沣行径,又见着面前两个懂事儿的姑娘,寻月棠气儿开始不顺,忍了半天仍是没忍住,小声说了句:“将你们拘在此处,白白误了青春,这谢沣将军委实不地道……”
楹窗外,念着留饭之谊、刚从林勰处讨了跌打药来的谢沣将军:“……”
他顿了顿,把伤药撂在窗台准备离开。
寻月棠见窗纸上闪过人影,登时支窗探身出去,一眼就瞧见了转身的谢沣,当即惊喜出声:“三哥你怎么来了?”
见着伤药便明白了,又补了句:“三哥先不要走,我马上就来……”
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娇俏与雀跃,与适才的冷声埋怨截然不同。
谢沣背手等在廊下,瞧见她单腿跳着出了门。
还挺灵巧的。
今日里重读《太白阴经》,谢沣恍然记起第一次读这书的时候,窗外有女娃叽叽喳喳讨夸奖:“哥哥,我今日里克拐又赢了,整条街都没人比我厉害。”
这单腿跳的本事,约莫就是那时候练下的。
“谢谢三哥,”寻月棠攥着药瓶立在他面前,盈盈施了一礼,洗漱后散下的乌发如墨泉一般随她动作泄下。
“嗯,”谢沣颔首,“此后,可有什么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留饭
“嗯?”寻月棠愣了愣。
如今离七月十五还有几日,在此之前她都不是绝对安全的,若男主真如原书里所写那般疯如癫狗,怕她过了中元也不会有安生日子。
“三哥,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寻月棠低下头,“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碧落之上高悬明月,人间却不明镜高悬。
她想到父母临死之前,挣扎着,口唇翕动,发不出声音,却分明是在告诉她:想办法逃跑,去找哥哥。
但如今保命都难的境地……何谈寻亲?
寻月棠心里发酸发胀,整个人都被委屈、恐惧牢牢攫住,只觉前路如兽口,正待将她吞噬。
谢沣想支持寻月棠的决定,话未出口,就见她泪珠啪嗒啪嗒往地上砸。
他按了按眉心,头疼。
良久,待到寻月棠脚下已汪了一小滩水,他才叹了口气,“莫哭了,想留便留下。”
话撂下,逃也似地掉头就走,他实在应付不来女子哭哭啼啼的场面。
寻月棠带着哭腔的一声谢好歹是追上了他,他步下稍顿,“药膏外用,一日三次。”
谢沣能听到又一声道谢乘着晚风赶来,可他却已然跑远了。
——
午膳时分,林勰又是第一个来,几乎顿顿如此,净挑好的吃。
“周婆、李伯,”林勰落座,刮着筷子叫喊,“饭得了吗?”
“等着等着,”李伯从窗屉里探头,“又来得这样早。”
今日的午饭是小鸡炖蘑菇和炒青菜,鸡肉是李伯早起去肉户家买的,颇是不错,肉香味早已传出了小院,林勰闻着味就来了。
可惜来太早了,寻月棠还在收汁呢。
林勰坐着等了会儿,发觉自己实在是坐不住,就索性端着碗进了厨房。
阿双正给灶里加柴扇风,寻月棠一头长发利落地绾成高高的圆髻,正扎着围裙在翻锅。
如今夏日,柴火的烟气直冲屋顶,厨房里的几个人身上都落了汗,林勰刚进门就想着出去。
可是......他悄默声地凑近铁锅,浓浓肉香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这味道像是给他下了个定身咒一样,让他驻足锅边,动弹不得。
再看锅里,黄亮到微微发褐色的斩块鸡肉浮沉在半锅酱汤里,在大火的烈灼之下,酱汤不停泛着大大的琥珀色水泡,不停往外溢着香气的小个香菇就掩在这气泡之下,挤挤挨挨,与层次分明的肉块交叠纠缠。
这一大锅......林勰又凑近了些,真是要把人给活活香死。
“寻姑娘,还没好么?”
这几日,在一手高超厨艺的加持之下,寻月棠也算多少得到了大家的尊重,虽然仍被防备,却不会受到冷眼了,就像林勰,之前都是“哎我说那个小娘子”,现在都会叫一声“寻姑娘”了。
寻月棠抬头一笑,“军爷,再等等。”
“你这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伯的小炒青菜得了,招呼林勰,“我这的青菜好了,先给你来一勺。”
“不用不用,”林勰摆手,他都被肉香钉住了,哪儿会去吃什么炒青菜,“我等一下便是。”
不多时,寻月棠预备留些稠厚的肉汤预备着给大家拌饭吃,见收汁收得差不多,洒了些葱花提味后便给林勰盛了一碗,“军爷慢用。”
“再多给两块肉,”林勰仍没动弹,“要挑蒜瓣肉。”
寻月棠照做。
林勰心满意足地去找李伯要炒青菜和米饭,脚步一顿,回头与寻月棠道:“叫军爷显得生分,我叫林二,”话说到这里,想起那句比蜜还甜的谢三哥,他又补了句,“若姑娘不嫌弃,唤我声我林二哥便是了。”
如今身在檐下,与身边瞧自己不怎么顺眼的军士们搞好关系刻不容缓,毕竟,又不是所有人都与谢三哥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