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小心划伤,处理伤口去了。”
顾烟杪乖巧坐着,任由奶娘为她梳了双丫髻,绑上了红枫色的发带,与裙子同色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头晃脑,娇憨可爱。
“郡主可真好看,快去吃早膳吧。”奶娘笑眯眯地催促。
厅堂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餐点,顾烟杪上前粗略一看,满目琳琅,有蜂蜜酥饼、金玉蒸糕、牛乳粥、酒酿圆子……
她兴致勃勃地指挥奶娘:“嬷嬷,拿食盒将糕点全都装起来,跟我走。”
“这是要出去吃吗?”奶娘迟疑一瞬,还是照做,叮嘱道,“外头有风呢,仔细别入口。”
顾烟杪牵着奶娘的手,哼着小曲儿,出了望舒院的大门。
走着走着,奶娘注意到这是往王府主院的路,便皱了皱眉道:“郡主是要去找王爷?”
“对呀!”她对奶娘露出无辜的笑容,“昨天我与父王约好一同用早膳。”
奶娘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同我说?”
刚说出口,她自觉失态,放缓了语气找补道:“秋日风凉,这糕点都半冷了,王爷和郡主肯定吃了要闹肚子,奴再去准备一份吧”
一边说着,奶娘赶紧去拉顾烟杪,想要强行带她走。
奶娘三翻四次地推拒,顾烟杪基本确定了饭食有问题。
“我不!我要找父王!”
她开始行使孩童的耍赖权力,大声叫喊,企图引起镇南王的注意。
“杪儿,为何不进来?”
一声呼喊让顾烟杪回眸,便看见镇南王站在主院门口。
“父王!”顾烟杪庆幸镇南王来得及时,直接从奶娘手里抢了食盒,提起裙摆奔向他。
镇南王只觉恍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女儿欢欣鼓舞扑向自己的样子。
眼底情绪翻涌,他不由自主地屈膝蹲下,将小女儿抱个满怀。
这下连顾烟杪都愣住,她前世是孤儿,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但她反应极快,立马借花献佛道:“我来送蜂蜜酥饼给父王吃。”
镇南王顺手就把顾烟杪抱起来了。
“呀!”一时间双脚离地,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毫无安全感地抱住了镇南王的脖子,紧张得浑身僵硬。
镇南王的怀抱很温暖,臂膀也很结实,顾烟杪却一态反常地有些发愣,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脑子里全是土拨鼠尖叫的画面。
直到走进主院,镇南王向来威严的面容也透出淡淡笑意,垂眸打开她带来的食盒。
看见镇南王拿起酥饼,顾烟杪立马回魂,喊着“别吃别吃!”赶紧伸手去抢。
抢到后,她又怕手上沾毒,眼疾手快地将那一小片酥饼丢进了院子里的锦鲤池。
一条肥大的白色锦鲤立马跃出抢食,可没过多久,便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它死了。
第二章
镇南王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倏然间便消失不见。
他面色沉沉不说话的时候,周身皆是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看着便生胆寒之意。
顾烟杪有点拿不准他是惊讶于奶娘投毒,还是她的眼疾手快。
于是她考虑一瞬,僵硬的手忐忑不安地一点点环住了镇南王的脖颈,开始期期艾艾地装可怜:“父王,我不是故意不说,是没来得及……”
镇南王垂眸,看着怀中女儿一脸受气包的样儿,半晌终于松口:“你倒是机灵。”
顾烟杪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父王别生气。”她连忙解释道,“奶娘向来疼我,今日却总是阻止我来找父王一同用早膳,多奇怪呀!我原本只是怀疑,扔了糕点也只是以防万一,我可不想再受一次落水之苦……”
镇南王见她急急解释,杏仁眼睁得圆圆的,满脸煞有介事的模样。
“那父王多谢杪儿救命之恩。”他见女儿竟是怕他误解她,难以自持地心软了,满身威严自然也松懈下来,转而抱着她往厅堂走去,”走,我们用早膳去。”
成功躲过一劫,顾烟杪终于能放心地吃一顿饭。
医者胡大夫来的很快。
他曾经是顾家军的军医,与镇南王颇为亲厚,如今在王府养老。
胡大夫取走了糕点,不久后便给出了答案,那毒是断肠散,莫说是锦鲤,便是这么大个人吃下去,也绝无生还可能。
彼时镇南王正在教顾烟杪下棋,他补上一黑子,将白子拿走几个,惬意欣赏女儿抓耳挠腮的模样。
她最后挣扎了几步,然后泄了气:“我又输了。”
镇南王心情不错,就算听了胡大夫的分析,也只是沉吟片刻,未有多言。
“此事你意下如何?”新起棋局,镇南王闲聊似的问顾烟杪。
顾烟杪知道他必然已有注意,这是要指点她了,便诚恳道:“两次下手未成,幕后人怕是要狗急跳墙,父王救我。”
镇南王修长的两指拈起一枚黑子,搁置在棋盘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微微弯唇:“不急。”
顾烟杪在镇南王身边蹭了一天,入夜时才回到望舒院。
奶娘见她平安,眼神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但她好似心里还有主意,终归还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