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德殿是前后两进,前殿是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办公的地方,后殿中门并未有人办公,左右分别是六部和翰林院。
给季弘远安排差事的是陈嗣安排的人。
“你脸——”
季弘远抢话,“让我加崽子咬的,当爷娘的不易,您懂的。”
说话的人:“……”他从没被孩子咬过,他不懂。
那人轻咳几声,“听说这一届的探花过目不忘,咱们这段时日听从圣人的吩咐,要整理过往的诰敕和制诏,刘舍人报了病退,你过来替他吧。”
季弘远了然,病退未必是真病,人家可以病,也可以回来。
陈嗣这是让人告诉他,老实点听话,才能往上爬。
季弘远心想,难为这老贼了,他啥都会,就是没学会老实。
圣人六十大寿后,可能是上了年纪,有些多愁善感吧,亦或是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
继恩科后,圣人打算第二年分批次特赦天下,多行些为国为民之举。
武晟帝从前朝还没倒时征战,翻过年就是武晟二十五年,算起来发过的诰敕制诏数不胜数。
需要中书省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等圣人真下旨的时候,不能打了自个儿的脸。
这不是个小活儿,琐碎不说,还特别累。
就是季弘远这种过目不忘的,海量的诰诏看过去,都头晕眼花。
姚家没急着有动作,陈嗣也没急着提拔季弘远,季弘远自己也知道急不来。
因此直到翻过年到了春里,把近三十年的诰诏整理完,季弘远才能松口气。
与他一起整理的几个舍人,都跟被脱过一层皮似的,大都请了假在家休息几日。
姚家就是这时候给季弘远传来的消息。
季弘远抱着陆含玉嗷嗷哭,“呜呜呜我太惨了!当孙子也没有我这么惨的啊!我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人家都能休息,就我不能休息。”
姚家让他坚持去当值。
陆含玉也心疼他,这几个月季弘远眼看着瘦了不少。
两个崽子吹气一样长起来,季弘远恰恰相反,瘦得晚上在床榻里忙活时,陆含玉都觉得硌得慌。
她轻柔替季弘远揉着额角,“要不我让人收些药材回来,再给你酿些清风曲和平安曲?”
清风曲提神,平安曲养身,是目前最合适季弘远的。
只是他考试时已经将存货都喝完了,他们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受限制,酿酒不能放在明面上,采买药材,制作酒曲都得避着人。
季弘远只是为了让娘子心疼,可没有让她冒险的意思。
他仰躺在陆含玉腿上,抱着她哼唧,“不用了,我还能忍得住,为了玉娘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陆含玉做了娘亲后,比以前多了些自然的温柔和耐心,她笑着亲了亲季弘远的脑门,“三郎实在是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三郎。”
季弘远翻个身将人都抱在怀里,一下下啄吻着怀里又乖又软的娘子,“咱们夫妻之间谈什么感谢呢,你说是吧?”
陆含玉懒洋洋半闭着眼睛,哼笑,“但是呢?”
季弘远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间流连,“嘿嘿……娘子是不是太久没去花楼了?我昨日才听人说,好像从西域那边传来了什么新花样呢。”
陆含玉:“……你走开!”
季弘远知道娘子这是口是心非,嘿嘿笑着哄,“不让娘子受累,到时候你把册子拿回来,咱俩一起学,我保证体力活儿都我来干,怎么样?”
陆含玉哭笑不得,眼含春水瞪他,“你刚才不是还在喊累?”
“正是因为累,才需要灵丹妙药啊。”季弘远在陆含玉耳边蹭,声音特别委屈。
“自从两个小崽子会说话,你光顾着他们,都把我给冷落了。”季弘远还提起年前发生的事儿,“你都不知道现在中书省都知道我在孩子面前脸都要不起,你摸摸我心口都是凉的,需要娘子安慰。”
陆含玉被拽着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当了娘也碍不住脸颊通红一片,谁家心口长下半身,这个混蛋。
不过季弘远的话确实让陆含玉心里有些发软,她自认将季弘远照顾的体贴,希望将相夫教子这些事情做到最好。
也许正是因为她太希望自己做好,孩子又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她才会在不经意间让季弘远觉得委屈。
好在传消息的人是晚上来的,夜里正适合抚慰三郎拔凉的……心。
她主动揽住季弘远亲上去,“委屈三郎了,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多……唔。”
季弘远堵住陆含玉的温柔,直将人亲得没力气说话。
“我不委屈,你不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季弘远在云雨未停的间隙里,一遍遍在陆含玉耳边道,“是我贪心。”
贪心娘子的目光,贪心到连孩子的宠爱都要泛酸,他才不是那种心里酸碍着面子不肯说的郎君。
这是他的妻,他希望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她明白,他太贪心,所以他不接受她私下里做好任何牺牲的准备。
他会用数不尽的夜晚,一遍遍让她明白,她从头到尾都是他的。
陆含玉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初春的夜色本该是寒冷的,她完全体会不到,只热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