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轻撩了裙摆,依偎在承恩公夫人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小几上的佛经,翻了翻回忆道,“娘,您不说洄儿都要忘记了,姑母都走了好多年了,洄儿只隐约记得姑母是个极美极温柔的人。”
原身的嫡亲姑母正是已逝多年的元敬皇后,楚明帝的原配妻子,太子表哥的亲生母亲。
承恩公夫人闻言,神色莫名,良久才叹了一句,“是啊,你姑母她也去了这么多年了。”掩了掩唇角,元敬皇后是难得性子聪慧的人,只是可惜楚明帝不珍惜,如若不是……
章洄注意着承恩公夫人的反应,看到她娘一副语意未尽的模样,不禁说道,“娘,姑母她为人和善,一定好人有好报的。”
承恩公夫人撩起眼皮笑看了她一眼,不言语,性子和善是真的,不过好人却未必有好报。元敬皇后当年对吴南音多好,那个贱人却在元敬皇后怀着太子的时候勾搭上了楚明帝,更是无媒苟合怀上了四皇子顺王。
不过终究是元敬皇后技高一筹,不仅牢牢地给四皇子按了个私生子的名头,而且弥留之际狠狠算计了吴南音一把,永断了她的皇后梦,更是利用楚明帝的愧疚心理,保太子地位稳当。
她去了这么多年,吴贵妃也只是贵妃!只是可怜了太子,年幼丧母,一人独居深宫,无依无靠的,养成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性子。
“好了,洄儿,回去你的院子收拾些物件,寺中清苦,有些东西还是要我们自备。”承恩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女儿这些日子波折不断,也要到寺中消消厄运。
章洄点了点头,朝着承恩公夫人行个礼,便回了院子。
次日,承恩公府五六辆马车接连着奔去京郊的慧安寺而去,场面浩荡惹得楚京街上的人多看了几眼。
章洄坐在马车中,迷迷糊糊的,倚着马车壁昏昏欲睡,她好久没这么早出门了。
“小姐,慧安寺到了。”过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绿墨轻轻地叫醒她,章洄才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仪容下了马车。
等到章洄清醒,一双桃花眼看过去,也不由得赞叹慧安寺不愧为楚京第一寺。门口香客络绎不绝,男女、老少、贫富皆有,但那门口的迎客僧却俱一视同仁,双手合十微笑以视。
“两位施主这边请。”承恩公府为已逝的元敬皇后做冥诞是大事,慧安寺也早有准备,寺中方丈亲自来迎接。
“有劳方丈了。”承恩公夫人见到慧安寺的了空大师亲至,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恭敬回礼。了空大师精通佛道,心中慈悲,在整个大楚的地位都很超然。
章洄早前不信神佛,不过她穿越到小说里面的事常理无法解释,心中也因此对神佛产生了敬畏。见到寺中的僧人也双手合十回礼,落到了空大师眼里微微一笑。
慧安寺给她们一行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安静清幽。
“施主一行人车马劳顿,可先于此稍作休息。”承恩公夫人与了空大师而去商议冥诞之事,章洄不便参与便被引着先到这里休息。
待到迎客僧离开,她处于院中闻得佛香渺渺,倒比着旁日心神平静了几分。
忽而一阵笛声传来,那笛声空灵缥缈,带着几分悲意又隐藏了一分怀念。章洄一怔,心中猜想这应当是纪念亡魂的吧,不过这吹笛人技巧可真高超,笛声吹到了人的心里。
“小姐,你怎么了?”绿墨一脸愕然,看着章洄已经泪流满面,惊呼一声。
“没事,绿墨,我们进去吧。”章洄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径直进了厢房。她只是,想起了现世自己双双逝去的父母,动了几分哀思。
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必太子表哥对着姑母的离世也是如此痛心吧。章洄想了想,命绿墨拿出了笔墨纸砚,太子表哥多番护她周全,她也简单的献上一份心意吧。
“小姐,您这是在抄写经书?”绿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唯恐她再次落泪。
“姑母冥诞,我要抄上几分经书奉上去,但愿她下世平安喜乐。”章洄坐于窗前持笔,一笔一划的抄写,认真的眉眼映着几点日光,看在绿墨还有其他几个仆妇眼里,不由得安静下来。
承恩公夫人得知她这番举动,倒是颇为欣慰的夸赞了她几句,只是嘱托她护着眼睛,不要过于劳累。
章洄点头称是。
一天的时间,她终于抄好了几本经书,和承恩公夫人说了一声。着了一身素色的棉裙,脸上粉黛未施,便去了寺中供奉元敬皇后的佛堂。
小沙弥年纪不大,六七岁的模样,引着她前往,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女施主生的好看,颇似菩萨面前的持瓶仙女。
章洄察觉,莞尔一笑,这小和尚还真可爱,这么年幼都要干活,慧安寺也不怕别人说他们虐待小和尚。到了佛堂门口,她从荷包中掏出几颗松子糖塞到他手中,“小师父,麻烦你了,我一人进去便可。”
小沙弥脸色一红,点了点头,见章洄进去之后嘴中才呢喃一句,“可是师父不让我多吃糖。”
小佛堂分成两间,外间摆着神龛还有元敬皇后的牌位,里间有些深,章洄也没顾得走进去看。她撩起裙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起头颅触地,恭恭敬敬地朝着元敬皇后的牌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