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回荡在太极广场之间,然而下方的弟子一片寂静,并无一人敢应。
天梯位置上移的诱惑虽大,但在场的诸位蓬莱弟子都是内门弟子,或是出身世家,或是惊才绝艳。
若与那些二代、三代弟子比斗能赢最好,若是输了,岂不是在宗门颜面尽失?
况且后面的第三试炼还会有一对一的比斗,现在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来,对之后的比试不利。
除非是万全的把握,否则这两年的宗门大比,很少有人会选择攀登天梯。
云端上,天市峰主长叹一口气:“看来今年这第二轮试炼又没有人了。”
“我蓬莱已经承平千年,”少阴峰主冷哼一声,“弟子们是少了几分锐气,算计到多了一些。”
“哪里是算计... ...”少阳峰主做了个鬼脸,“现在谁人不知谢真人在上次的登天梯中把一名弟子的元婴几乎击散,小辈们一听,可不怕得要死。”
其他峰主虽没有说话,但表情都深以为然。
顺德真人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等到一个说公平话的人。
他忍不住咳嗽一声,为自己以前的徒弟辩解道:“若不是那名弟子没有解剑,谢时... ...谢真人又怎么会击伤他的元婴?”
登天梯没有规则,只要你有,八百端手段尽可使来。
唯一的规矩便是解剑。
无论什么比试到了时候,只要对方放下了手中的剑,那么另一方便不得再出手,直接获得胜利。
上一次的登天梯试炼中,与谢时交手的弟子保留了一个重要的后手,便没有解剑。
他本以为元婴修为能受太康剑一击,没想到谢时一剑之下,那名弟子的元婴顿时受了重伤,差点被人送去转生。
“若是没有人的话,就进行第三轮吧。”天市峰主长叹一口气。
还未等他说完,底下便有一道身着红衣的身影,从人群中踏出一步。
“若是无人的话,请让我来一试。”
红衣女子的嘴角含笑,声音虽轻,却使太极峰上下都听得清晰。
顺德真人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揉了揉眼睛,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声嚎道:“这这这... ...气死我了!真人我这败家的徒儿,竟然是连命都不要了也——”
他痛诉的声音九转回肠,竟然有几分戏曲的味道。
久久的沉默后,太极广场内,一片哗然!
“韩昭不是二代弟子的末尾么,她还想挑战谁?”
有人把蓬莱所有弟子的心声给问了出来。
二代弟子,蓬莱峰主亲传,即使是不受重视的最后一名,即使是有情道,那也是许多人终生都无法触及的地位。
太微峰,韩昭!
她还想挑战谁?
她还能挑战谁?
袁姹、步天罡,亦或是顾渊舟?
人群像海浪一样惊讶又崇拜地从韩昭身边退去,在她周围留出一片空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韩昭的身上。
艳羡者有之,钦佩者有之,怀疑者... ...更有之!
“噤声!”北斗峰主沉声喝道。
他第一次站了起来,看向这名在蓬莱最不受重视的有情道弟子。
“你想挑战的,是何人?”
韩昭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缤纷的华彩,她勾起嘴角,忽而微微一笑。
“小师妹韩昭... ...”手腕微微一震,看不剑已然出鞘,剑指山巅之上的太极殿!
“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
... ...
不管是云端之上,还是太极广场,所有人都一片寂静。
疯子... ...
有情道,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得没那么厉害的顺德真人趴在云朵上,对着韩昭喊:“你要是死了,真人我可不去人间找你的转生!”
韩昭在底下眨眨眼,给老道比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
顺德真人长舒一口气,坐回到金椅上。
他的眼睛里面是紧张,是不忍,但更多的... ...却是欣慰。
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谢真人正在闭关... ...”天市峰主小心地问道,“我们是否要将他叫来?”
“叫,当然得叫!”顺德真人一瞪眼,怒道,“快把谢时给我找来!”
天市峰主看了看这一对疯子师徒,摇了摇头,一只小鸟便从他的袖中急急飞出,飞向太极殿。
“韩昭,你很好。”北斗峰主沉声说,他的手向下伸出,而后往上一抬!
太极峰地动山摇,弥漫的烟尘中,忽然有一方巨大的高台,悬浮在半空之中。
韩昭的脚尖轻轻一点,兔起鹘落之间,便已纵身于高台的一侧。
其余蓬莱观战的弟子们,只能仰头而望那一袭红衣的背影。
许多人的心中忽然发起这样的疑问:
终其一生,我是否也能登一次天梯,上一次高台?
*
太极殿内,冷月如辉。
谢时高坐在莲台之上,闭起眼睛。
明明周身空无一人,但是他却总能听到一个女子的欢笑声。
谢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仿佛做了浮生的一场大梦,梦里有他,也有... ...
阿昭。
心脏处还有一丝隐约的疼痛,仿佛他在梦中,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