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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阿孟压根不打算去找徐淮意,她首先想到的是谢江清。
    当初沈昭禾在江州差点丢了性命,若是没有谢江清,或许就回不来了,当初他的那句承诺,阿孟如今还记在心里。
    阿孟知道,即便他对沈昭禾没有什么情意,这个忙,他也会帮。
    那个谢大人遇上了不公之事,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连忙寻上了之前帮着谢江清往温凉院递过消息的宫人,让他帮着给谢江清那边递个,就说是沈奉仪有要事想见他。
    那宫人听了有些迟疑,“这消息我只能帮阿孟姐姐传到谢大人手底下的人手中,至于最后能不能到得了谢大人的手中,又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谢大人的手中就……”
    阿孟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她也找不到其他人相助,就算真只是碰碰运气也得试试看。
    那宫人见阿孟并未改主意,便点点头,“那我帮阿孟姐姐试试看吧。”
    雨依旧未曾有停歇的意思。
    天色沉沉的往下压,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徐淮意浑身湿了个透顶,衣裳也未来得及更换便去见了陛下。
    他虽心慌意乱,可却还能有几分理智,知道这会儿跑到驿站去那是万万不会有作用的。
    若是还想眼下的事儿有转机,那就只有去寻陛下,他是唯一能扭转眼下局势之人。
    可徐淮意方才到了御书房便被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拦在了外头,“殿下,陛下正在批折子。”
    “那孤在外头候着。”徐淮意明白陛下并非是真的有事在忙碌,而是单纯不想见他罢了。
    可今日,他必须要见到陛下。
    方才,李拂已经将打探的消息告知,说是南岐的那些人打算明日一早离开京都,这也意味着他只有这一日时间了。
    李公公瞧他浑身都湿了,衣角发梢都在滴水不禁轻叹道:“陛下这一时三刻的应当是不会见您的,您不若还是先去换件干净衣衫再来吧。”
    “谢李公公好意。”徐淮意嘴上这样说,可人却依旧站在那儿没动。
    李公公没了法子,只能回殿内去伺候了。
    里头,陛下见李公公进来便问了一句,“还在外头候着呢?”
    “是。”李公公叹了口气,“殿下浑身都湿透了,也不愿意先去换件衣衫再过来,这一时半会的还不要紧,可时间久了难免伤身啊。”
    陛下搁了手里的笔,抬手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道:“算了,外头雨大,先让他进来吧。”
    李公公连忙应了声,“是。”
    然后匆匆去请了徐淮意进殿。
    入了殿,徐淮意话还未说就先跪倒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抬眼看见他果然狼狈不堪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管要说何事,先去换件衣裳再来。”
    “父皇,事情紧急。”徐淮意急切的开口,“还望父皇能准许儿臣同南岐人交涉。”
    他不是不想直接带人去驿站找那些南岐人,只是一是没有陛下的命令,那些南岐人什么都不会听,二是齐将军有不少部下还守在驿站,那些人不会因为他一道命令就离开。
    所以他只能来求得陛下准许。
    陛下虽然一早便猜想到徐淮意必然是为了这事而来,可听他不管不顾的说出这话来还是皱了皱眉,“那沈苏苏就这么好,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同朕起争执?”
    语气里已经有些掩饰不住的怒气。
    在沈苏苏之前,徐淮意是他在他看来最合适坐上太子的位置的儿子,在理性这方面已是做到了极致,后来知道他有了喜欢的女子,陛下也是为此高兴的。
    太过理性仿佛丧失了七情六欲于储君来说或许是好事,可这样活着便少了许多趣味,那时候陛下还想着有这个沈苏苏在,自己的这个儿子总算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后来却不受控制的发生了许多事儿。
    陛下也未曾想过他们二人之前能生出这样多磨难来,也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不是因着沈苏苏成了一个有血有肉之人,而是因着这个女子仿若疯魔。
    平素不沾染上同这个女子相关的事情还好,可一沾染上同这事情相关的,就仿佛是换了个人一般。
    好像这世上万物都不若那一个女子重要了。
    可跪倒在他面前的徐淮意却摇了头,“父皇,他们弄错了,他们带走的那个人并非是沈苏苏,而是……儿臣几月前带回东宫的奉仪沈氏。”
    见陛下面露疑惑,他又接着解释道:“只因二人面容相似方才有了这一桩误会,还请父皇容儿臣去向那些南岐人道明真相。”
    说着,他给陛下磕了个头方才听到身前有人轻轻叹息,“淮意,你怎么不明白呢?”
    “事到如今,朕不管南岐那些人带走的到底真的沈苏苏还是假的,只要这桩事儿能了了就行了,且若是这回他们带走的是假的,那留给你的不就是真的么?”
    陛下语气疲倦道:“朕答应你,等这事儿风波过去了,你可以给留在你身边那个沈苏苏换个身份,到时候,朕亲自给你们赐婚,你们二人也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可沈昭禾无辜。”徐淮意依旧跪在哪儿,陛下方才那一番话于他而言本来应当是极为具备诱惑力的,可这会儿他只想到,那沈昭禾应当怎么办?
    她现在回到南岐,对于南岐来说就是他们的罪人。
    那里没有人会对她仁慈,她没有做错什么便不应当承担这些。
    陛下终于是发了怒,“那你将整个大齐置于何地?”
    “儿臣只知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徐淮意并未因为陛下的怒气而有半分动摇,而是继续道:“沈昭禾既然无辜,便不应承担如此罪责。”
    他只需要陛下给他一个机会,只要能去同那些南岐的人交涉,他有的是法子可以跟那些人证明他们带走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沈苏苏。
    可他这些话却让陛下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虽是跪倒在他面前,眼里却都是不服气的徐景恪,他抬眼正好望见案边放置着的武器架子。
    上头放着三样兵器,在最上面放着的是长剑,中间的是一把大刀,底下的是一条鞭子。
    陛下心头那丛怒火烧得正旺,伸手便将那鞭子取下,而后抬手狠狠甩在了徐淮意的身上,兽皮制成的软鞭上头还带着数不清的倒刺,一鞭子落下,身上顿时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来。
    “如今,可有清醒些了?”陛下手里捏着那鞭子,语气中的怒气还是未曾消解分毫。
    “儿臣一直都很清醒。”徐淮意缓缓道:“儿臣只需一个同南岐人交涉的机会,望父皇准许。”
    “朕看你是疯魔了!”陛下听了这话心中怒气更甚,抬手又是连连几鞭子落在了他身上,“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很快,徐淮意身上已是横七竖八的添了许多道鞭痕,从那血痕中渗出来的血迹早已将身上那件锦衣染得通红,雨水混着血迹积在那伤口处,疼入骨髓。
    或许是伤口太多,徐淮意浑身都疼得厉害,但若说何处更疼,还是心口的位置,皮肉之疼尚可忍受,可那处的疼却宛如剜心。
    陛下已经不知自己到底是往他身上甩了几道鞭子,只是见眼前人仿佛成了血人方才停下,“你可清醒些了?”
    依旧是相同的问题,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徐淮意毕竟是他的儿子,方才他那数十道鞭子打的其实不仅仅是眼前的徐淮意,更是因着他想起了徐景恪,想起自个身边两个儿子,一个表面无心权势,私底下却为了权势杀伤亲兄弟,另一个从来理性,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仿若疯魔。
    如今,瞧见徐淮意一身是血的跪倒在他面前,他心也在隐隐作疼。
    “儿臣……一直都很清醒。”徐淮意依旧是相同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对着陛下一字一句道:“沈昭禾无辜,从前儿臣误解了她,害她数次身陷险境,是儿臣对不起她,不关乎男女之情,只是这回,儿臣不能让她遭这无妄之灾。”
    “求父皇成全。”
    说着,他再次重重拜了下去,久久未曾起身。
    陛下听着心里虽然生气,可瞧见他满身的血,最终还是松了手让那鞭子掉在了地上,顿了片刻,轻叹道:“罢了,这会儿南岐的那些人应当已经启程离开京都了,你可以试试看还能否追上他们。”
    “你若真能将这事处理妥当……也算是你的本事。”
    第046章
    殿外, 李拂等得着急,方才派去在那驿站附近盯着的人同他汇报了消息,说是不知怎得那些南岐人忽地变了计划, 明明前头说是明日走, 可这会儿竟就已经动了身。
    李拂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 心下想着这怕并不是什么变了计划, 前头那消息应当不过是个故意拿出来糊弄人的消息,今日就走才是他们真正的想法。
    想到这儿他连忙去问了那李公公, 想知道能否有什么法子给里头的徐淮意递个消息, 可李公公却一脸无奈的摇头,“若是平时, 奴才还能借着去里头端个茶倒个水的机会帮忙知会一声, 只是现在里头的情况怕不太好,奴才也没法子帮衬。”
    李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对陛下的性子是最为了解,他竟都已经这样说了那便是真的没了法子了。
    李拂自然也想不到旁的法子,只能焦心的在外头等着。
    等了好一会终于是听见里头传来了响动,徐淮意推开门走了出来。
    只是他那一身的血让李拂和李公公都被吓到了,李公公反应过来他这一身的伤应当是陛下所致, 便也不敢多问, 只是道:“奴才为殿下寻个御医过来。”
    可徐淮意却摇摇头,转头对李拂说了句, “带上几个人, 跟孤走。”
    话音未落, 人又是一头栽进了雨中, 李拂看着心里发颤, 急忙支起伞追了上去。
    温凉院。
    阿孟等消息等得着急, 正想着有没有旁的法子能混出东宫去的时候,谢江清来了。
    他来得很匆忙,一见到阿孟就开口问道:“奉仪呢?她在哪儿?”
    “小姐她……”阿孟喉咙一哽,差点没又落下泪来,“小姐她顶了沈苏苏的身份,被南岐的人带走了。”
    谢江清心里一惊,“我方才才听说南岐人来东宫搜查带走了沈苏苏,不曾想他们带走的竟是奉仪……”
    阿孟凄声道:“这事怪我,若不是我小姐也不会糟了大小姐的暗算,落得这步田地……”
    “沈苏苏?”谢江清语气惊异,他与这位沈家大小姐倒是未曾有过接触,只是听闻她心思单纯善良,亦是徐淮意心中之人,却不想背地里竟是这种精于算计之人。
    阿孟点头,“大小姐心思阴毒,从前便做过许多陷害小姐之事,当初春日宴亦是她一手筹谋,我家小姐在东宫只是个奉仪的位置,还遭殿下厌弃,原本以为大小姐应是会将心思放于别处,却不想……”
    说罢,又要给谢江清跪下:“如今,我也找不到旁人帮忙了,也就只有谢大人可能会帮帮我家小姐,求您救救她吧,要是真被送到南岐去了,肯定是要受不少苦头了的。”
    谢江清连忙将她搀扶起身,而后坚定道:“你放心吧,你就在这温凉院里好生歇着,我一定会将奉仪带回来的。”
    事情紧急,已经由不得他去追根溯源,只能先将人救回再作打算。
    阿孟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谢江清,忽地想起当初在江州,他亦是这样坚定的同自个说,不管找多久,他都会将小姐找回来的。
    后来,他也确实拼尽全力的去将自家小姐带了回来。
    阿孟的心突然安定了不少,她对着谢江清点头道:“如此,便先谢过大人了。”
    谢江清疾步出了温凉院,匆忙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阿孟本来也是想着跟着一同去的,可仔细想想自个即便是跟着去怕也是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后腿,所以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打算先在温凉院里等消息。
    谢江清一路抄了近路赶往驿站,好容易终于到了却被驿站门口的人拦了下来,“谢大人这是……”
    “南岐来的那些人应当都在里头吧。”谢江清想着他们应当不会这么快离开,“我有事要见他们。”
    “这……”守卫有些尴尬,“谢大人来得不巧了,南岐人半个时辰前方才走,您来得晚了些。”
    谢江清听着心里一慌,也顾不上在同眼前的守卫多说些什么,一脚便跨上了来时骑得那匹马,便要往城外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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