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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就已经是知会过了,自然不需要李拂多说便能明白。
    沈昭禾见阿孟目光担忧,便开口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道:“你跟着去也是做不了什么,殿里也没有丫头休息的地方,不如索性留在这儿,我瞧着咱们屋子里的陈设还是有些乱的,你要是得了空也可以再好好收拾收拾。”
    这才算是将阿孟劝了下来。
    李拂带着沈昭禾去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方才带着她来到了徐淮意和谢江清跟前。
    这会儿他们已经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见沈昭禾已经到了,徐淮意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要让她坐上马往城西的方向去。
    还是谢江清及时叫住了她,道:“我有东西想给沈二小姐。”
    沈昭禾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着实是想不到谢江清能有什么东西要给她。
    谢江清往前走了几步,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递到了沈昭禾面前,“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这匕首原是我的防身之物,可如今沈二小姐应当是比我更加需要它。”
    沈昭禾瞧那把匕首精巧异常,刀鞘处以及刀柄处似有落漆的痕迹,便明白谢江清应当是没有说谎的,东西可能没有那么贵重,可确实是他时时带在身上用来防身的。
    想到这,沈昭禾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了,毕竟是他贴身之物,可又一想,如今情况非同一般,自个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东西,这把匕首若是揣在身上或许确实能派上些用场,便朝着谢江清感激的笑笑,便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匕首,“那就谢过大人了。”
    谢江清抬眼正好望见她弯弯的眉眼,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脸上也一阵发烫。
    还好是在夜里,他想。
    徐淮意方才一直在旁边站着,看起来好像是不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是从谢江清说有东西要给沈昭禾开始,他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往他们那边看过去,见沈昭禾竟真的伸手接过了谢江清的匕首,神情不由得有几分嘲讽,扭头便对一旁候着的李拂道:“还等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沈奉仪送去城西。”
    李拂没想到徐淮意会突然就变了脸色,也不敢耽搁,急忙过去催促。
    好在谢江清这边该给的东西也都给了,李拂一说,沈昭禾也就乖乖的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她也不想误了事。
    徐淮意的计划安排得很是周密,若不是谢江清说起,沈昭禾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件粗布衣衫看似寻常,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
    里头熏了香,而且不是给人闻的香。
    便是沈昭禾如今将这件衣衫穿在身上也没闻到这衣服有什么特殊气味,可若是换做蛊虫就不相同了,便是隔了千里也能闻到。
    这蛊虫原是十多年前南岐进贡而来,当时陛下只觉得是新奇的东西,后来京兆府的人借着这只蛊虫办了一桩大案子,陛下方才意识到这东西另有用处,再后来这玩意儿便安置在了京兆府。
    如今正好是派上了用场。
    沈昭禾一路颠簸,到了城西夜色已然浓重,李拂没同她多说什么,只让她一人在偏僻巷子里行走,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越是合适。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行走在深巷中,夜色深得有些迫人,好在还能零星看见少许灯光,总算不算是完全置身于黑暗中。
    她要在这儿等待着那些人动手,这是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她竟是不太害怕,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她不算胆小,可总归是头一回做这种事。
    养在将军府这些年,虽然是有受到苛待,但却没有过九死一生的时候。
    她就这样走着,快到巷子尾的时候,总算是听到了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这深巷中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也不难察觉。
    沈昭禾呼吸不觉顿住,可是脚步却不敢停下,她必须得继续往前走,而且是不露端倪的继续往前走。
    好在身后的那人毕竟这种事情做得多,早就轻车熟路,不过几个呼吸间,手里拿着的帕子就已经捂上了沈昭禾的口鼻,沈昭禾暗暗用指甲掐进掌心,再加上来之前服了些保持清醒的药物,即便是这迷药药效凶猛,也还能保持几许清醒。
    这对于沈昭禾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她闭上眼睛装作昏倒,恍惚间感觉那人应当是将自己装入了一个箱子里,之后可能是又被放到了一辆马车上,借着这辆马车要将她运走。
    他们的动作很快,沈昭禾算着时间,不过一刻功夫,他们就已经是将自己送上了马车,难怪都已经失踪了三十余人了,还未曾追到幕后之人。
    他们真正关押这些女子的地方似乎距离这儿并不太远,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沈昭禾被人连着箱子搬走,大概走了一刻左右,箱子被放在了地上又被打了开来。
    这箱子大小正好足以容纳一人左右,这也导致沈昭禾这一路上身子和腿连舒展开来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极为累人。
    好在如今箱子总算是被打开来了,只是沈昭禾为了避免惹他们怀疑,还是只能装作昏迷的模样,任由他们将自个从那箱子里头捞了出来,重重的往地上一抛,沈昭禾明显能感觉出来自个的手臂和膝盖处传来一阵钝痛,即便是不看,也能猜到应当是受了些伤的。
    直到听到那些人的脚步远去,摔在地上的沈昭禾方才敢悄悄的睁开一点眼睛来,见将自己送来的人真的已经离开,方才安心的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总算是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这儿昏暗得紧,唯一的光亮便是不远处的一盏煤油灯,借着这一点点光亮,沈昭禾总算是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其实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座囚笼一般,用男子手臂般粗壮的木头制成的门死死的将里头的女子困住,里头大约有十来个女子,个个面色蜡黄,神情或是恐惧,或是呆滞,明显是受过惊吓的。
    按照谢江清说的,这次被掳走的女子应当是有三十余人,而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数人而已,这样说来,要么他们还有其他关押女子的所在要么就是已经……
    想到这儿,沈昭禾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空气中弥漫着得腐烂气息仿佛也变得愈加浓重了。
    她猛地喘了口气,缓了半晌才算是平复了下来,接着又是在心头算了算,按照这一路过来的时间大概算了算此处距离那城西的距离,又按照谢江清所言估摸着算了下京兆府的人大约要多久时间才能过来。
    这样一算,其实也只不过需要在这儿继续等个半个时辰左右罢了,沈昭禾暗自在心底跟自个打气,想着只要熬过这半个时辰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她想明白这些之后,心里也算是有了底,正想找个地方坐着等,却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看着自己,她下意识转过头去,正好和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女子的目光对上,不过那女子看起来似乎很害怕,她见沈昭禾转过头来便很快低下头去。
    沈昭禾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那个女子身边蹲下,那个女子虽然感觉到她的靠近,但却依旧是缩在那儿没有动,或许是这个角落能让她有些安全感。
    沈昭禾正欲开口询问,却不想那女子竟先开了口,“姑娘,你最好是往阴暗处站站,越是不易被那些人看见越好。”
    这女子说话声音很小,即便是沈昭禾就在她的身边站着也是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只是有些疑惑,“若是在光亮处站着,又当如何?”
    或许是周边实在太过安静,沈昭禾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听了这女子说的话她方才注意到这儿关着的女子大多蜷缩在阴暗处,似乎竭力的在降低着自个的存在感。
    这也不禁让沈昭禾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那女子迟疑了片刻,还是为沈昭禾解了惑,“那外头的人每隔三日功夫便要带一人离开,他们挑人也没什么规律,看见了谁便带谁走,若是如同姑娘那般明晃晃的站在光亮处,恐怕下一个就要将你带走了。”
    沈昭禾这才知晓为何一共被掳走三十余人,这儿却只见到了十来个人,竟是又被带走了,她不觉咽了咽口水,又问道:“你可知那些被带走的人被带去了何处?又是去做什么了?”
    她想着若是能知晓那些人的去处待会儿徐淮意过来了,自个在他面前说明,也算是一件功劳。
    那女子闻言却赶紧摇头,“去了的都没再有回来的时候,咱们怎么能知晓,只是留在这儿好歹是确定能活下来的……”
    说着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女子大约也是听见了,说话的声音也是渐渐小了下去,而这里的其他女子听到这声音神色也多了几分惊恐。
    第015章
    很明显应当是三日之期到了,外面有人要过来带这里的人走了,她想到这,指尖不由得用了几分力,如果只是将这女子带到其他其他去关押倒还好说,可如果要做的是旁的事那恐怕就麻烦了。
    算起来徐淮意他们大约再过两刻便能到,在这当口要是又多出了一条人命,不说别的,便是沈昭禾自己也是没法心安。
    正想着,外头的人已经是走了进来,这会儿沈昭禾倒是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她方才为了同那个女子说话,也走到阴暗处去了。
    这样一眼望去,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缩在没有光亮的地方。
    沈昭禾悄悄的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发现外头一共是来了两个人,看不清样貌,只能粗略看到他们身上装扮像是寻常守卫,也没敢多看,很快低下头来。
    那两人将门锁打开,随意的往某个方向一指,“你,跟我们走吧。”
    那个被挑中的女子听到这话,浑身克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恐惧的跪倒在地不愿离开,那两人也没有耐心同她纠缠,反正每次来都会碰到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直接就要强行将人拖走省事。
    旁边的其他姑娘听着那个女子发出的哭喊声,一个个将头低得很低,恍若是听不见一般,那两人听着烦躁,索性不知从何处扯了块布将她嘴堵住,这样即便是她再怎么用力也只能发出些呜咽的声音,总归不会那么刺耳了。
    沈昭禾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就要这样生生被拖走,也是着了急,脑子一热,整个人硬生生的是扑了上去。
    四周安静了片刻,那两个人外头的人也不禁皱眉,讽刺道:“你这是做什么,便是急着找死也不急这几日功夫,我将你这样貌记清了,三日之后便要轮到你了。”
    这便是直接将话挑明了,要是被带走了就真是死路一条。
    沈昭禾听了这话,手有些发颤,可她将目光落在那个满脸泪水的女子身上,想着徐淮意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只要自己能再拖延些时间,便能多救下一人性命,于是心一横,死死的扒住其中一人的腿乞求道:“这位大人,我方才不知为何,突然头疼得很,求您帮忙寻个大夫过来吧。”
    这话听起来着实可笑,周边那些女子听了都有些难以理解,那两人更是忍不住发笑,“你这人着实有些不识时务了,你以为你在这儿是来享受的?别说是头疼,就是死在这儿,发臭了,也没人管!”
    说着,也只当这人娇气,便用了些力气一把将她推开。
    沈昭禾重重摔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如同是要散架了一般疼得厉害。
    那两人正欲锁上门离开,却不想沈昭禾似乎犯了倔,不知死活再度朝着他们扑了过来,那个拿着钥匙正要将门锁上的守卫顿时被激怒了,抬手便取了挂在墙上的鞭子扬起,而后重重的落在了沈昭禾的身上。
    那鞭子本来就是用来对付这些被关押在这儿的姑娘的,只是这些姑娘多是胆子小的,也不敢闹腾,所以这鞭子也是少有用上的时候。
    鞭子本就是由粗糙的麻绳制作的,这守卫被惹恼了想要让沈昭禾吃些苦头,一鞭子下去的力度自然也不会轻,只是一下便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沈昭禾闷哼一声,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也布满了冷汗,可那双细白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还多用了几分力气。
    那人轻哼一声,又道:“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说罢,几道鞭子又是落在了沈昭禾身上,一时之间她后背添了数道血痕,渗出来的血沫已经濡湿了她的外衫,她疼得大口喘气,几乎要昏阙过去,只是那一双手竟还是牢牢扒在那人腿上,指尖发了狠,揪得那人的腿生疼。
    另一个守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将刚刚那个姑娘往里头一推,“反正带谁都一样,既然这人纠缠不休,不如就把这个难缠的带过去吧。”
    “那边催得紧,咱们别误了时辰。”
    手里拿着鞭子还想再动手的那人顿时反应过来,忙点头,“差点为这家伙误了事。”
    接着便手脚麻利的将鞭子放回,伸手要去拖沈昭禾,只是因为她一双手一直是扒住那人的腿的,导致那人动手也很是不便,好在另一人及时过来搭把手才算是将沈昭禾的手掰开,接着便是直接将人扛起带走。
    沈昭禾这会儿疼得混混沉沉,只隐约听见他们似乎放弃了那个姑娘转而要将自己带走,原本是想要再反抗争取时间,可奈何身子沉得要命,连手指头都没法抬起来了,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这两人带着沈昭禾离开之后,剩下的那些姑娘一个个的瞧着还在往下滴血的鞭子和地上残留的血迹,都在微微颤抖。
    那个侥幸留下来的姑娘脸上也并未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依旧是满脸惊恐,因为她知道躲得过这次,下回却没法躲了。
    沈昭禾被那人扛着,头直直的往下坠,沉沉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唯一那一么一点清明只是留给了计算时辰,她咬着牙想,他们应当是要到了的。
    正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过来了,沈昭禾心里不由一喜,想要看清来的人是否是徐淮意他们派来的,可是她被那扛着她的人挡住了视线,根本无法瞧清楚情况。
    “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出事了,这地方已经被发现了,外头有人闯了进来,赶紧先撤吧!”
    “怎么回事!哎你怎么就跑了,我这还扛着个人……”
    沈昭禾这会儿眼皮早已经沉得抬不起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听得迷迷糊糊,只听到他们说起外头有人闯进来了,便知道是徐淮意来了,这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终于是闭上了眼睛。
    他来了,再怎么样也算是安全了。
    第016章
    再醒来时,沈昭禾闻到了一阵很是浓重的尘土气息,她努力的睁开眼,发现自个竟是躺在地上,勉强的爬起来之后又抬眼望了望四周,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依旧是在原来的位置。
    那个守卫知道情况不对,自然是要跑,扛着沈昭禾算是多了个拖油瓶,便随便丢在了原地。
    沈昭禾想明白这些,神情不由得有几分苦涩,她到底是在幻想些什么呢?
    看来还是只能靠着自个才行。
    想到这,她只能拖着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身子往前挪,别人不顾她的生死,她自己得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她知道往里头走,走到尽头便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那另一条路便是通往出口的了,来的时候她虽然被关在箱子里,可一直都是保持清醒的,倒也算是将这条路摸了个清楚,如今顺着来时的路出去,应当也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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