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的内侧,这马路配不上这院子,这院子适合陶渊明。
一个倒步差点摔马路牙子给自行车撞了,她抿了抿唇,饿的头发晕,没吃午饭。
眼里下暴雨,只觉得人在异乡为异客,暖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这人不能在大太阳下面走,越是太阳大,那皮条子越是跟发光一样的,走在哪个街面上,总能给人瞧见了,真没见过这样的皮儿。
一进门酒店前台就笑了,觉得真不怕晒,大中午的帽子也不戴,白就是任性是吧,“只要水吗?”
“嗯。”
拿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小半瓶,凉津津冰镇的,身体瞬间好多了,等着第一口泡面进嘴,她满腮帮子吃着,小眼神可凶狠了。
她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赚钱。
赚多多的钱改善人居生存环境的,她独自离家闯荡,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想着嫂子跟她说的话,她闭着眼咽下去。
她会成为富婆的。
她一定十分上进。
她亦想在该奋斗的年纪里去奋斗,去打拼的感觉不会坏。
自己给自己使劲打气,九十九步都走了,你到这边来,就得扎根下去熬着上去,家里是不能回去的,单位虽然穷,但是以后还有别的机会,起点低并不代表什么。
干完最后一口泡面汤,累的稀里糊涂的,倒在床上就睡了,她现在似乎不是很知道自己其实很幸运,不太清楚命运对她的偏爱。
一个人从东城跑来的,瞒着家里人到这边工作的,很突然的好好的书不继续读了,谁劝也不行。
工作是自己找的,行李是自己收拾的,坐着大巴车就来了,大巴车半路坏了,等她到这个繁华的大都会的时候,她自己记得什么滋味,饿的前胸贴后背,四处繁华的街面上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没有哪一路的灯亮起来是让她开心的。
“跑那么远,回家也不方便,离家近点好。”刘玥就这么一个老闺女,舍不得啊,从小听话懂事,一直书屋子里面念书的,说好的继续念书的,结果就跟吃错药了一样,拿定主意出去闯荡去了,她一晚上没睡觉,翻来覆去的眼角都给渍的生疼。
一想起来老姑娘她眼里就红。
旁边人突然开口,“去都去了,自己愿意闯,别酸唧唧的操那个心。”
“你一点不操心,你心多大啊,我姑娘是什么人,读书的好料子,要念书的话那头顶上的得是博士后,跟你一样的初中文化比?”刘玥心里就很不平衡,你不心疼是不是,嘴怎么就那么硬呢。
郑家善不吭声,翻个身跟烙饼一样的。
刘玥心里跟长草一样的,她觉得自己更年期,拿起手机来看凌晨一点多,吵架的心思也没有了,一晚上没睡着。
郑绿韭走的特别有骨气,家里给钱不要,郑家善给五千拿出来,她不要。
“拿着,拿着,家里有钱,赶紧拿着。”郑家善给硬塞的,孩子头一回出去工作,穷家富路。
郑绿韭笑嘻嘻的,到底只拿了两千,卡巴卡巴眼,“我找的那工作可好了,人家那边经济可发达了。”
“工资多少钱?”
“没说,等去了就知道,慢慢来,肯定不低的。”
刘玥听着就没谱儿,工作肯定是正规工作,人家去郑绿韭大学里面招人的,去的也很晚,都是毕业季了,毕业生都没太有人了,到学校招聘,人家学校那边都是要审核的,她对工作没意见,就是觉得远了。
这边就是个小县城,跑人家隔壁省里面去了,这个地域界限上就觉得很远了。
郑家善上白班呢,晚上六点就下班了,骑着摩托车回家,先问一句,“问问找好房子了吗?”
刘玥就讨厌这个,你要问你问,你使唤我干什么,孩子都走了你巴拉不着了,那么远你能帮什么?
脸拉着,“我不打,你自己问。”
郑家善就做饭去了,刘玥在沙发上坐着,看着丈夫扔在桌子上的手套儿,才一天这白毛线手套儿食指就破洞了,上面乌漆墨黑的,老头儿自从出事了,干的都是从来没干过的力气活儿,一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
郑家善切着菜,他家里现在也不吃肉,就吃点素的,但是也靠的慌,干一天活儿下来回家就想躺着,想吃点高热量的硬菜什么的。
菜刀对着案板一下一下的切芹菜段儿,切着切着刀就重了,自己一下把菜刀扔台面上去了,哐啷一声,站在那里不说话。
整个院子就很安静,厨房隔着院子,对着绿韭那小房间呢,孩子窗户还给开着,纱窗上有个洞了,走之前他晚上都是点好蚊香,给孩子放窗户边的。
起来去把窗户关上了,床下铺着一床好地毯,地毯前面靠窗就是一个大书桌,带着个书柜,地毯那时候他手里还阔绰,给孩子从广州带回来的,分不出好坏来,但是贵。
“明天上班了跟同事好好相处,有什么活儿你就干,勤勤快快的大家都喜欢。”刘玥在屋子里通电话,想着教孩子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教不了了。
绿韭就哼哈哼哈的答应,也知道自己妈什么意思,想表达的好一点,但是她妈一辈子没工作,没上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班,也不知道写字楼里面什么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