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都穷,当然,他们家尤其穷,儿子多嘛还没爹,寡妇哪个年头都不容易,长山大爷家里呢,人就一份工资,但是人家第一个买电视机的。
会过。
也会算计。
“二哥能帮忙?”
“也没提帮忙的事儿,有空跟你二哥提一句就行,孩子自己上进比什么都强。”
老三扒拉两碗饭就走了,他也关心不着别人的日子,“我得走了,马上有车来装车了,今晚上就得发货到港口。”
做点小买卖,钱是不缺,但是累啊,累的吃饭都没空,一边换鞋一边嘱咐自己老婆,“娟子啊,我看有海蟹上来了,你晚上去买一箱,给妈尝尝新鲜。”
“行,我知道,我再去买点虾,都给尝尝。”
老三点点头拎着包就走了,伺候好他妈比什么都强,光这个他就对自己老婆特别满意。
冯椿生第二天就去上班去了,领导开会呢,上面一层都是人,他肯定是不能上去的。
“这么多人,外面那么多车,说是大领导来了,上面的一把手。”
“贺清军嘛。”
“来干嘛的?”
“调研的说是,就开会。”
反正就是开会的,无论什么人来,都得开会,领导开会一定也挺痛苦的。
几个人聊着,冯椿生就在那里写笔记,听到贺清军也没抬头。
还真是说对了,贺清军来了,开会开到午饭点儿,一行人散了往楼下走,就遇见贺椿生了。
肯定是不认识,贺椿生在后面慢慢走着,到食堂排队打饭去了。
一路上不停的跟人打招呼,他待人客气,又长的圆眼睛圆脸蛋的,人缘倒是怪好,你就看出来了,这人脾气不差。
“住哪儿现在?”旁边人一边干饭一边问,伙食是真好,中午有猪蹄儿炖黄豆,黄豆软的人心里泡可乐一个味儿。
“住宿舍那边,几个人在一起。”冯椿生啃着猪蹄儿,一口下去,骨头出来一根,觉得单位饭菜是真好吃啊。
“奥,那宿舍挺旧的。”
“还行,不用外面租房子了。”
一边吃饭一边跟人说话,你觉得他只会回答人家问题,他就会突然冒出来一句问问人家,“孙哥你现在住哪个小区?”
孙哥提起来现在这房子就心里拔凉,梦里都是坐着船赶紧搬走,“我那小区破,这地方有名的烂小区,下雨就能在里面开船。”
俩字,内涝。
孙哥一肚子的牢骚,都是辛辛苦苦打工的,一套房子还贷多年,结果开发商脑子里面打了玻尿酸,一个褶子不带的,下点雨就在里面游泳,养鸭子呢这是。
“没想着换个房子呢?”
“手里没钱,房价涨的很快了,以前房价便宜买得起,现在是买不起了,家里还有小孩养着,你说这海城的房价天天叫嚣着心比天高啊,人家上海刚开个世博会,房价蹭一下上两万了,咱们这里也比着上海来。”
一来二去的,这天就聊上了不是,你跟冯椿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冷场,因为他不太有排斥的情绪表达出来,当然,场子也火辣不起来,因为确实不是嘴巴利索的那种人。
冯椿生对这边的房价也了解了,他家是隔壁市的,挨着虽然近,但是跟海城比经济发展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仔细想也不知道差在哪儿了。
人家这边欣欣向荣一天一个口号跟一线城市标榜,撸起袖子加油干,全是他喜欢的大城市的模样。
是的,他喜欢大城市,大城市的繁华,大城市各种新奇的好吃好玩的都有,他还喜欢离家稍微远一点儿,不要挨得那么近,周末可以回家看看的距离刚刚好。
吃完饭骑着自行车插着耳机就走了,回宿舍还能休息一会儿,他也看出来单位这工作了,要说多辛苦多卖力没有,但是认真仔细干是一定的,他现在除了对工资不满意之外,一切都很可以。
顶天的热太阳烤着,他踩着车踏板儿脸上微微出汗,后背几个转圈就贴在衣服上湿了,浅蓝色的小衫带着一点灰色的线条,黑黝黝的眼睛瞥了一眼兄弟单位的门牌,是真的有点破,比他们的办公环境差不少。
就多看了那么一眼,马路牙子上面就倒着走下来一个人,眼看着就撞上了,他车把手一打弯,得亏他车骑得好。
后面都是车,他连人背影都没看清,只眼角留了一块儿,那人胳膊白的在太阳底下反光,心想这女的大中午的真不怕晒,正面走不开了是不是,还非得倒着下马路,幸亏他反应快,不然得给人讹了。
?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上并非是现在,往前推十年左右。
第3章 我得成为富婆
郑绿韭看到单位大门的那一瞬间,心里的灯泡啪啦一下就灭了,眼前就跟闪电一样的,先是白一下,然后瞬间黑了,恍惚有些站不住,胸口一股子闷气哽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闷。
它破呀,现在哪个有钱的办公楼不是恢弘气势的,一间间的写字楼现在全成了泡沫。
那门牌上的字儿间歇性的跟她眉毛一样似得,她右边的眉毛来之前刮得断断续续,跟红色楹联接了雨水一样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