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风道:“这次你不能参加乡试。”
赵安盛马上答应:“成!成成成,我答应!”
他本来就没什么把握,去了也只不过熟悉一下考场氛围罢了,但他直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果然陆予风又道:“另外,断你一条腿,恢复得如何就看你运气了。”
“你!”赵安盛一听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你,你敢!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陆予风你好狠毒!”
陆予风薄唇一掀,“没你狠。”
真以为他不知道,若是江挽云真的被抓走了,会是什么下场吗?
彭氏也瞪大了眼睛。
江挽云简直乐开了花,她就喜欢睚眦必报的人。
江挽云笑道:“若是你家人把事儿闹大,那你觉得是被逐出书院好呢还是断腿好呢?”
赵安盛闻言沉默,断腿还可以养好,逐出书院可就失去了科举资格了。
他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语气凄凉,“那你们下手轻点。”
怪就怪他没早点下手,若是两年前就让陆予风死在了病床上,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
“杜华,带他去后山。”江挽云推开门道。
杜华是听到了屋里的说话声的,进来就把赵安盛的嘴也堵上,提着往后山去了。
彭氏疯狂摇头,冲过来用头撞杜华,被杜华一巴掌掀开了。
江挽云看了她一眼,“你与其在这里想着怎么对我报仇雪恨,不如想想后面怎么照顾好你相公。”
说罢她与陆予风推门出去了,待杜华回来自会为彭氏松绑。
“怎么样,有没有很解气?”
江挽云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皱着的眉头,他伸手拉下她的手顺势抓着没放。
他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有解气,有释怀,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还好他还有挽云陪着,若是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可他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梦,那个梦里的女人,不,不该,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挽云才对,梦里的那个他,肯定不是真的他。
“拉够了没有?”江挽云假装嫌弃地抽回手还在衣服上擦了擦。
陆予风:“……”
上午宿舍里基本是空的,弟子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准备去省城的行李,她们两个是不急的,毕竟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又有自己的马车,方便得很。
从县城去省城走水路要走两天,但是多数人会晕船,未免影响考试,他们选择走陆路,走陆路要三天,途中会经过两个府,其中一个就是杨怀明父亲当知府的地方。
两人在书院里逛了逛便去了秦夫子家,彼此秦夫子和他的儿子都要去,李氏要留下来照顾婆母和女儿。
去省城的话车费平摊,吃住自己负责,此去至少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很多家境好的会自己租马车随行,没钱的就和别人拼车,几个人一架马车,自然就带不起媳妇了,多个人就多几两银子的开销。
这次出来江挽云带的银两很足,这几个月开店赚的加起来有接近一百两,普通学子乡试花四五两就紧够了。
主要是因为随着乡试到来,省城的客栈和饭店价钱都水涨船高,平日里几十文一间的客房可能涨到几百文。
李氏和师娘把行李打包好,又备了许多膏药,还给了陆予风几小瓶,有跌打损伤的,防蚊虫的,治失眠头痛的。
秦夫子带了好多次队了,很有经验,一点也不紧张,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
吃罢饭江挽云与陆予风就坐车下山去采购,路上无聊,江挽云便买了很多零嘴,几个水袋,还买了画本子等解闷的东西,除此之外她还买了很多的草编的软垫,放马车里防止坐三天马车屁股开花。
刚回了书院就听到有人道:“这赵安盛也太不小心了,马上出发了居然把腿摔断了。”
“我去看了,还挺严重的,没个三四个月好不了。”
“那他岂不是不能参加乡试了?”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能这么倒霉。”
次日一早,十几辆马车在书院门口停好,马儿都喂得饱饱的,众人纷纷向院长和各位夫子同窗拜别,而后塌上马车。
太阳刚升起,马车依次下山了,江挽云挑起帘子往外看,她终于要去往更大的地方了。
第69章 面条
夏日炎炎, 天空一蓝如洗,只有点点白云打着卷。
一行马车缓缓驶进随州城。
随州地处平原中心位置,四面地势皆平, 数个府城呈现众星拱月之势,奔腾的清江横穿城中,将随州分为东西两城。
江挽云等人已经行了三天两夜, 一路上又热又累,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到了城门口。
她这几日是睡不踏实的, 因她担心江家会趁着在路上这几天来对他们下手。
一来她坏了秦霄的好事,二来她与江夫人母女之间有仇,陆予风此番前往省城乡试,他们必定会坐不住, 一旦陆予风中举, 那双方的地位身份将不复从前,江夫人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奇怪的是, 这一路都相安无事, 一切都很正常, 江挽云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而更加警惕, 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随州城很大, 比县城还大几倍, 城中住着数不清的权贵世家, 这些人又与京城联系紧密, 在路上时候秦夫子就嘱咐了他们, 到了城里不能私自外出, 不多问不多看, 好生温习才对。
进了城门找了一家客栈, 栖山书院的学子们陆续将东西搬进房间,有钱的住上房和普通房间,没钱的与其他人一起挤下房。
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被房价吓到了,竟比县城普通客栈高出十倍有余。
江挽云深知财不外露,陆予风在其他人眼里还是农家子的形象,所以她只选了一间普通客房,八百文一晚上,能抵县城一个普通长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旁边的学子都羡慕地看着陆予风,他们不认为陆予风发达了,只认为他娶了个有钱媳妇,毕竟江家是县城富商。
陆予风对他们的眼神视若无睹,他知道自己目前就是一个吃白食的。
这客房挺大,除了卧房还带一个会客室,中间用屏风隔开,会客室摆着桌子椅子书桌和一张塌,江挽云决定让杜华睡塌上,离得近才好照应。
夜幕降临,秦夫子的儿子秦文涛来敲门问要不要一同下去用饭。
因李氏曾交代他,让他多照顾着陆予风小两口,两人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省城,尤其是要叫他们一起吃饭,这样若是有人打着在饭菜里动手脚的心思,也会顾忌下秦夫子,没有秦夫子的话,这些初来省城的学子定会失去主心骨像无头苍蝇一般。
“一路上累了吧。”秦文涛关怀道。
陆予风道:“多谢师兄关怀,我感觉还好,对了,杨怀明会上门来拜见老师吗?”
毕竟秦夫子才是杨怀明的正经夫子。
秦文涛道:“他递了信来的,说明日就来拜见。”
“那他后面几日是住客栈还是住书院?”
秦文涛道:“应是与我们同住的,他的乡试文书还在我爹手里,他只不过是去省城书院进修的,并不是那里的人,他信里写了让我们帮他先订一间上房。”
见陆予风的神色有异,他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杨怀明知道你来省城了?”
陆予风默认。
秦文涛对于陆予风和杨怀明之间的关系也懂的,替他想办法道:“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了,他这人我也了解,心高气傲有些容不得人,加上他父亲是知府,也没人敢得罪,不如你搬去其他客栈吧,不住一块儿应该关系不至于那么僵。”
江挽云没跟他一起,她是女人不适合去跟一桌子学子一起吃饭,便让小二把饭菜送来房里和杜华一起吃。
陆予风抿唇,眼里看不出情绪,道:“只能如此了。”
很快饭菜就送到了屋里,江挽云点了两个肉菜一个素菜,花了两百文,尽管她现在赚钱了也怪心疼的,想当初她刚去镇上摆摊时,一天才赚一百多文呢。
好在菜的味道还不错,能在省城立足的厨子厨艺都是没话说的。
她只吃了四分之一,其他的全让杜华吃了,她点的饭菜是三个人的份儿。
杜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江挽云知道他本来就吃得多,加上赶车三天累了,便把托盘拿出门交给小二,道:“麻烦再给我来碗打卤面。”
小二笑着接过托盘道:“好嘞,请问客官要几两?饭量小的二两紧够了,饭量大的三两合适,四两管饱。”
江挽云想了想,杜华已经吃了饭了,就是看着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那便来三两吧。
“三两,多少钱?”
“五十文。”
平日里一碗面十几文就够了,这不趁着乡试期间得狠赚一笔嘛。
江挽云面无表情地付了钱,叹气,果然她赚的这点钱在大城市是不够看的。
距离乡试开始还有两日了,粗略算下来这一趟得花个几十两。
很快门被敲响了,原来是陆予风吃完回来了,小二紧跟其后端来面条。
一个大瓷碗里躺着黄橙橙的面,上面盖着卤子和菜叶葱花。
“这位相公请慢用。”
陆予风看着面条有点莫名其妙的,问江挽云:“你们还没吃饭吗?”
江挽云笑道:“吃了,杜华还没吃饱。”
杜华尴尬地挠头,他现在对江挽云是越来越死心塌地了,因为江挽云不但不打骂他,也不嫌弃他笨,不嫌弃他吃得多,还给他吃好吃的,给他赏钱,这是他以前被卖好几次都没有的待遇。
趁着杜华吃面的功夫,陆予风说了杨怀明要来的事儿。
江挽云也觉得还是搬出去比较好,就算对方不做什么,互相看着也影响心情。
“那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吧,你与秦夫子说了吗?”
陆予风道:“说了,秦夫子答应了。”
天色不早,洗过澡后便躺下睡觉,江挽云睡到半夜时,突然迷迷糊糊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她睁开眼摇醒了陆予风,对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陆予风也听到了,便轻手轻脚下床去看,绕过屏风,正撞见杜华打开门出去。
江挽云小声道:“我们在这儿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见好几次动静了,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出去。”
陆予风点头,两人便在塌上坐着,等了有片刻,杜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进来关上门,一走近,却见月光下坐着两个人。
饶是胆大如他也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看清是江挽云两人。
江挽云起身直接问道:“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