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的丛宁一直处在心惊胆战的状态中,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
当然,有优待就会有不足的地方。
譬如,正常情况下囚犯可选择是否加入监狱专门提供给犯人的工作,以此来打工赚钱,丛宁却被直接剥夺了这项权利。
她不能去食堂用餐,一日三餐都是女狱警亲自送到她的牢房里。
甚至就连□□期间囚犯应当享有的正当权利——在一天中的某个固定时间段,去操场上散步和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被允许和人交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那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打转,日往月来,直到第一个月过去,她猛然惊醒
——她失去了自由。
丛宁可以肆意玩弄空间,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在那个小小的、私密的卫生间的掩护下找回她失去的自由。
但她没有,她不仅没有逃,甚至连偷偷溜出去放风都没做过。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对丛宁进行审判,但她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她认为与遭受残酷的刑罚、被众人唾弃相比,失去自由是最轻的一种惩罚。
认清这一点后,丛宁开始诚心坐牢,并发誓悔改。
奈何监狱就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而这座有着帝国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可不止有普通的犯人,某些神通广大的囚犯在知道她是罗赛未婚妻后,每到放风时间都会刻意从她的牢房前路过,透过铁栅栏细细打量她。
最初,丛宁很不适应这些人各色的打量目光,在某日午睡后醒来,骤然对上铁栅栏外一双直愣愣看着她的男人眼睛后,她甚至吓的好几天没能安稳睡个好觉。
但即便丛宁确实在诚心诚意坐牢,一个人待在那间四四方方的小房间久了,又没有人说话,还是非常孤单。
于是,在被打入大牢的第59天,当那些人在铁栅栏外打量她时,她会看对方是否面善来决定要不要和他说话。
那时,丛宁已经从一位心软的老狱警口中得知罗赛一切安好的消息,清楚更多的有关罗赛现状的信息,她是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出来的,便不再时刻把他记挂在嘴边。
在丛宁决定和那些在铁栅栏外明目张胆打量她的人说话时,情况通常是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率先开口。
但往往她话没说完,那些人便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会警惕地后退一步,并迅速远离她。
显然,出于政治敏感性的原因,这些人并不希望和丛宁有什么交集,甚至在忌惮这种事发生。
他们可不想卷入女王、罗赛、和阿诺德一族的人隐晦而激烈的斗争中。
“我叫丛宁。”在那些人逃离她时,丛宁小声地补完后面半句话。
没有人给予她任何回应。
孤独和被束缚的感觉彻底淹没了丛宁。
她的情绪不受控地低落下来,整日龟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将头埋进膝盖里,试图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钻进土里的穿山甲。
时间如织流逝,没有人来探望丛宁,也再没有人向她透露罗赛的消息。
她被彻底封闭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
直到某日,丛宁正照例龟缩在角落,一个皮肤很白,并且有着一张娃娃年的中等身高的男人刑满释放,在经过丛宁的牢房时突然高声问了一句:
“你真的是罗赛的未婚妻吗?”
丛宁被这句话吸引着猝然抬头,她愣了两秒——她不是罗赛的未婚妻。虽然他们睡过觉、见过家长、并且商议过未来生几个孩子的事情,但他们没有订婚。
娃娃脸男人问过这句话后就被身后的狱警带走了。
丛宁猛地冲上前去,双手抓着冰冷的铁栅栏,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娃娃脸男人一边被狱警压着强行朝前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来看丛宁。
两人目光相对,丛宁很想问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娃娃脸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丛宁却没有离开,她垂下头,额头触碰冰冷的铁栅栏,眼睛闭了起来。
第174天,丛宁想。她被关押了174天。
“什么?”
牢房外,年轻的女狱警听见丛宁的呢喃声,不由得轻声问道。
当然,她并不在意丛宁的回答,在说过那句话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透过前方那道狭窄的高窗,女狱警似乎听见了民众狂热的欢呼声。声音是那样的遥远,却又真实到让人心中一颤。
是发生了什么吗?女狱警想。她不由得生出许多猜测,但声音传来的方向毕竟太过遥远,她很快收回目光,回身时,余光扫见牢房里丛宁蹲在角落的身影。
女狱警发现,这次,这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没再将头埋进膝盖,她沉默着靠坐在角落,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犯下的罪行足够判处我无期徒刑。”
?
第128章 [V]
黄金议事宫。
年迈的女王高坐在宝座之上,上身微微前倾,皱似树皮的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黄金扶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沉默的看向宫殿外。
顺着前方敞开的宫殿大门,女王似乎看见了远方围绕在那位归来的战士身边,代表最诚挚的祝贺的鲜花和彩旗,它们被走上街头、神情激动的民众高高抛起,在灿烂的朝阳下汇聚成一片彩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