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把新买的衣服剪了商标,丢进洗衣机,开始打扫卫生。最近回来得少,家具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她又擦又洗,搞了一个多小时。
搞完卫生,李渡觉得有些困了,出团实在是很消耗精力的一件事情,几十号人,吃喝拉撒全归导游管,这个喊那个叫的,没有一会儿能消停。还要在烈日下走景点,边走边讲,一天下来,比打十场球还累。
下午三点多,李渡被肚子疼醒了,她起来一看,床单上有一块血——李渡总是不记得生理期的时间。
她有点痛经,每个月就等着肚子疼,肚子一疼,就知道是那个来了,所以包里随时要放一片卫生棉。
她翻身起来到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把床单换了洗上。这亏得是在自己家里,如果在陈端成的家里,那就太丢脸了。李渡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个房子也不能退掉,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等了一阵,床单洗好了,李渡拿出来晾到阳台上,今天天气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干,她望着楼下,忽然感到心烦。最近她老这样,无端地不高兴,不知道自己这样住在陈端成家里算怎么回事?她想搬回来,但仿佛有些不能形容的原因阻止着她,矛盾的心情使她有些沮丧,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湿床单,捏了皱巴巴的一团。李渡过了很久回神过来,放开手,把床单抚平,谁知捏了太久,怎么也抚不平,褶皱毫无规律地留在上面,纵横交错。
她换好衣服往楼下走,打算去吃碗面,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拉面馆,招牌是正宗兰州牛肉面,她想去尝一下是不是正宗。
李渡站在门口往里面看,老板伙计都带着小白帽,应该是正宗的吧,她想。
牛肉面端上来,面多牛肉少,那牛肉被切得极薄。李渡很有经验,得先吃牛肉,不然肉会碎掉,吃不到嘴里去。
李渡夹了一片牛肉,还没进嘴,陈端成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我……吃饭呢!”
“一个人吗?”陈端成知道她今天送机,不会再出团。
“嗯!”
“那你别吃了,我来接你,我们出去吃吧!”
李渡的面还没吃呢,她不想浪费食物,她说:“你自己去吧,我已经吃上了。”
陈端成说道:“那算了,我也不去了,家里还有剩菜,随便吃点就行,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吧!”
李渡不想去,说:“我今天…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
“我…那啥来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陈端成低声说:“我来接你,不是为了要做什么,只是为了想见你!”
李渡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陈端成重复了一句:“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李渡好一阵才说:“我自己打车过来吧,你不要来接了!”
陈端成到家后把剩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这时,李渡回来了。
他问她:“你还要再吃一点不?”
那碗面很多,李渡只吃了一半,她说:“不吃了,已经吃很饱了!”
陈端成一个人吃饭,李渡去拿衣服准备洗澡。
李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陈端成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公司”,
公司打电话过来,好像是说酒店签单多签了一个床位的事。
李渡反反复复地在酒店,公司财务,公司房调,组团社之间打电话沟通,说了大概有大半个小时,最后确定是一个本不该有床位的孩子占了床,这个床位价值一百八十块钱。
李渡说得口干舌燥地挂了电话,陈端成惊讶地问道:“你为了一百八十块钱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账的问题!”
“账的问题说到底不也是钱的问题吗?”
李渡觉得和他无法沟通,闭上了嘴。
陈端成又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我挣多少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有问过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吗?”李渡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有人这么不识时务!
陈端成正在喝水,差点被水给呛住,他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钱不够用我可以给你!”
陈端成和李渡没有谈过钱的问题,因为没有发生过钱的问题,但陈端成认为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李渡慢腾腾地说:“我不觉得我们已经亲密到了可以共享收入的程度!”
陈端成不再说话,把碗筷收拾完以后就去洗澡。
李渡坐在餐桌前,抿了嘴,玩自己的手机,
陈端成在楼下洗完澡,只穿了一条睡裤,头发也没擦,湿淋淋的上楼进了卧室。
李渡放下手机,垂头看着自己的光脚,她开始后悔今天过来了。
“你不睡觉吗?”陈端成从卧室出来,站在楼梯中间,寡淡着一张脸问她,
“我还是想回家去睡。”李渡小声地说,
陈端成脸色阴沉,不耐烦地说,“随便你,我今天累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说完,他转身上楼,关上了卧室门,大约动作有点重,门“哐”的响了一下。
李渡原地站着,天已经黑透,楼下只开了餐桌上的吊灯,屋里半明半暗地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