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亡,但是峰峰受了轻伤,财老爹受了重伤,如今、如今,牛大夫正在为他医治喉结上下动了动,陈维雅只觉得一阵凉意,喉咙干涩难忍。
他没说的是财老爹已是古稀之年,加上多年辛苦劳作,身子骨本就不好,而这会儿被那庞大的屋子整个压在了底下。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
财老爹是他的干爹,从小待他极好。他自小便没有了娘亲,是村子里的乡亲们帮着阿爹将他抚养长大的,而其中待他最好的便是财老爹。他性子和乐淳朴,将阿爹当做亲兄弟,对他极为疼爱,照顾有加。
在陈维雅心里,财老爹是他的另一位父亲。
财老爹和他阿爹一样都是早年丧妻。为了独生儿子阿华他一直没有再续弦,好不容易后来儿子娶了儿媳妇,更为他添了一个宝贝金孙,就在一家人幸福和乐之际,他儿子和儿媳妇却在山上砍柴之时出了意外,双双撒手归去了,独独留下年迈的财老爹和刚满五岁的稚儿峰峰。
也正因此,面对着自家早已摇摇欲坠的老屋,财老爹也一直没有去大修还是怎的。一来是因为自个儿年事已高,而孙儿还小,没有能力。虽然大伙儿都常常劝他早日修个新屋,也都愿意帮他一起,但他总怕麻烦到大家而拒绝。二来是因为,这屋子是他媳妇儿、儿子媳妇都住了一生的地方。这儿,藏得满满的,都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他不舍得拆了它,失去它。这是他生活的支柱呐。
除了峰峰,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连记忆和生活支柱都失去。
财老爹的心思大伙儿懂。因为懂,所以便也不忍心勉强他。
于是这事儿便一直这么拖着。那老屋不知道已有多少年的历史了,破破旧旧的,摇摇欲塌。但这么多年来,倒也是韧性顽强,相安无事的。没想到如今就在一场风雨里,崩塌了。
明白陈维雅的感受,水情和身子颤了颤,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不能慌,这个时候,身为村长的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快点带我去!猛地咬了咬牙,水情和头也不回地朝外面奔去。陈维雅重重一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唯剩下一脸莫名的玉颜。
从两人的对话中大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玉颜沉吟半晌,随即放下手中的舀子,同样跟了过去。
精致的眼角眉梢,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浅浅担忧。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水情和赶到财老爹的院子里的时候,现场正一片混乱。
老屋倒塌凹陷,此刻成了一片破败的废墟。村里的乡亲们大都放下了各自手中的活儿急匆匆地聚集在了院子里,各自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财老爹为人极好,热心淳朴,大度善良,仗义爽直,很受村里乡亲们的尊敬。
牛大夫正在一脸严肃地为受了重伤无法大幅度搬动的财老爹实施急救。他的身边,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正以白色布巾包扎着脑袋,满脸泪痕,担忧而恐惧地看着地上多处淋漓伤口的爷爷,强忍着哭声。
牛叔!牛叔!财老爹怎么样了?心下一揪,水情和三步并作两步,奔至牛大夫身边。但下一秒却因为财老爹那鲜血淋漓的模样而猛地停下了脚步,惨白着小脸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财老爹躺卧在那里,紧闭着双眼,沧桑的脸上满是血污和灰白之色。他的身上多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已经被牛大夫抹上了伤药包扎了起来,但那白布条中不断渗出的鲜血,却让人触目惊心。他毫无起伏的胸口让更是他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小和啊轻轻地叹了口气,牛大夫难得地冷肃着脸。他看了一边的峰峰一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能为力,外伤还是好治的,但这受到强力压碾导致了破损的五脏六腑
没有继续说下去,牛大夫只是微微合上眼,垂下了肩。
瞬间就明白了牛大夫的意思,水情和的心里狠狠地揪起,让她刹那间窒闷得几乎无法呼吸。一阵一阵的自责感和无力感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让她几乎想要狠狠扇自个儿几巴掌以换取财老爹的清醒。
若是她能早些劝服财老爹就好了,若是她能早些劝服财老爹就好了!明明知道那老屋经过近百年时光的洗礼,早已破旧不堪,随时都会有危险。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心软?为什么就是乐观地相信老天爷会善待好人的?
都怪她!都怪她!
水情和狠狠咬住了唇,不敢相信昨天还在笑呵呵地调侃她的财老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就要踏进黄泉!
小和姐姐小和姐姐!你救救爷爷,救救爷爷!突然,她的裙摆猛地被人拽住。
水情和回头,是哭肿了眼睛的峰峰。
他看着她,稚嫩明亮的眼睛被眼泪模糊,他祈求地看着她,脸上的绝望几戳穿她的胸口。他哭着求她,抓着她裙摆的力度,宛如抓着最后的一线生机那般,死紧死紧的,几乎拧碎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