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阖上了窗户,摇了摇头,到床榻边,似是无奈道:“照太子这样,怕是以后每年除夕,朕都不能睡得安生了。”
窗外,一束红梅在雪中轻轻摇晃,雪粒落入花心中,慢慢消融。天地静谧无声,新春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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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柔贞公主的大婚,定在春三月。
公主府已经敕造完成,姜吟玉也从宫中暂时搬出,入住公主府。
皇太子大婚,是宫中近来最盛大的典礼,礼制最高,光准备事宜,宫中前前后后便忙了三个月。
待成亲那一日,太子着冕服,腰佩美玉,坐于马身上,身形挺拔,隽拔不群,于公主府邸前,双目明朗,等候佳人从门中而出。
艳阳之下,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府中缓缓走出,华服嫁衣逶迤曳地,乌发高高绾成云鬓,耳琼碧,点朱唇,如星辰一般光彩耀眼,一出场便,便吸引去周围所有男儿的目光。
她头上戴着凤冠,两侧各缀十二珍珠,冠口金凤衔着珠玉流苏,栩栩如生,似簪星曳月。
阳光下,少女额间金色的牡丹花钿折射出明灭耀目的光亮,双眸若宝石,天地间流光为之暗转。
若说天下美色有十分,只怕九分都被这二人占去了。
清风鼓起衣袖,姜吟玉缓步徐行。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抬首望向眼前含笑男人,与他目光相接,手缓缓搭上他掌心,心脏怦然,与他缓缓登上翟车。
这一场婚事声势浩大。
太子殿下琼林玉树,文韬武略,高山仰止;柔贞公主艳色独绝,蕙质兰心,为河西百姓爱戴,两方定佳偶良缘。
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一概淹没在盛大庄重的钟鸣礼乐声中。
十里红妆,万民恭贺,一切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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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蜡烛辉煌,殿内旖旎一室如春。
子夜后,姜吟玉额角渗透出香汗,捞过被褥往里侧睡去,仍气喘吁吁。
姜曜在她身旁,看她滚烫的面容,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道:“待过一年,你身子彻底好了,我们也要一个孩儿吧。”
姜吟玉脸颊红透,转过身来,纤长的乌发扫上他的胸膛,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姜曜指腹拭去她额角细汗,唇角笑意清浅。
姜吟玉埋在他怀中,平复好呼吸,许久柔声道:“那我们的孩子像谁呢?若是男儿,要英武似你,若你一般俊美。”
姜曜失笑,臂膀捞过她的腰肢,倾身含住她的耳垂,“若是女儿,也会漂亮如你一般。”
他眼里有璀璨星辰,姜吟玉望他的面颊,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柔软的感觉包围住,环绕住他的脖颈,与他在榻上滚了一滚,俯下面来主动吻他。
金绡帐暖,芙蓉春深,今宵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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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子携太子妃觐见帝后。
新婚的太子妃青丝高高绾就,换上了少妇人的发髻昨夜洞房花烛夜承恩,眉眼之间流转一股清媚的情态,犹如一露凝艳的海棠花。
姜吟玉款款走向皇帝,行大礼三叩九拜,唤他“父皇”,如从前一般为他奉茶。
姜玄望着姜吟玉,一股复杂的情绪从腹中升起。若柔贞嫁的是旁的男子,自己还能敲打一下驸马,偏偏嫁得是太子,简直让他摆架子都不成。
皇帝心里无声叹息,揉着姜吟玉手,又拉过姜曜的手,覆上去道:“太子要好好待柔贞。”
姜曜笑道:“会的。”
一旁默默无言的皇后,终于出声道:“曜儿,你舅舅也写了一封信来,贺你迎娶了太子妃。”
皇后的这话一出,姜曜与姜吟玉齐齐朝她看去。
韦皇后面带笑意,却在目光触及到姜吟玉时,略有躲闪,复又笑道:“柔贞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桩婚事你二人心意相通便好,本宫不会过问。”
韦皇后当年曾强逼姜吟玉替嫁,二人便有芥蒂,时过境迁,如今姜吟玉嫁入东宫,成了自己的儿媳,二人之间的矛盾便被放大了。
韦皇后是聪明人,知晓如今朝堂握在太子掌中,自己看太子的面子,也向姜吟玉服软。
替嫁一事,可不能轻飘飘揭过去。
而皇后与亲儿子的感情一向平淡,更因为保下安阳公主,与皇帝反目成仇,在这座皇宫中,每一日都犹如在釜中被油烹,万分煎熬。
既如此,为了两方都好,她已经决定去东都洛阳行宫相避,大概此生不再回长安。
在太子婚典结束后,她便要动身了。
她也答应皇帝,自己保下安阳,她则莫插手太子的婚事。
韦皇后站起身,金钗摇动,在殿内如此多双眼睛注视下,走到姜吟玉,向自己从前逼婚她的事道歉。
姜吟玉欠身行礼,并未应好,也并未道不好。
韦皇后自知理亏,握了姜吟玉手一下,看了太子一眼,便侧开视线,笑道:“母后走了。”
姜曜朝她颔首示意。
皇后离开后,殿内气氛总算流动了一点。
皇帝屏退了下人,一把拉过姜吟玉到身前,道:“昨日那么多繁缛的礼节,可累着你?”
姜吟玉摇摇头:“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