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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瓒:“立刻将死者遗体接回法检中心。”
    “行!”
    “所有人各司其职、各就各位都给爸爸我打起精神来,咖啡、浓茶……但凡能提精神的都准备好!”李瓒拍两下掌心,喊道:“陈婕你去法检那边催一下他们赶紧给结果,季成岭你去痕检那边直接要结果,他们要是拖拖拉拉你可以尝试踢馆。”
    陈婕和季成岭应了声。
    “王,你问法检那边要男死者的颅面复原图,然后把他干过什么招猫逗狗的破事都给我查个底儿掉。”
    王有气无力:“哦。”
    刑侦办的气氛再度因命案而活络,人员来去匆匆如春季暖水里的鱼群,奔走匆忙但无比活跃生动。
    江蘅坐外边等着,两手交叉,手背撑着下巴正在思考他怎么就跟着来公安局了。
    旁边有犯事的也有来交保释金的犯事家属的,江蘅混在其中尤为出众,气质温文如鹤立鸡群。这般衬托让李瓒见了,心中似有所感。
    他停下来观望几秒,问老曾:“你看他像不像电视剧里那种斯文败类?就那种表面成功人士,背地是杀人变态那种?”
    路过的女警闻言以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他们李队,下一秒顺势好奇看向人群中的江蘅,正好见他跟旁边一犯人笑就……还挺像杀人变态和西装暴徒的结合体。
    不管怎么说,帅就一个字。
    李瓒走近了正听一犯事的大金链吹牛逼:“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
    江蘅摇头:“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大金链哥:“我砍人我告诉你,我差点把他杀了。”
    江蘅特捧场:“大哥厉害。”
    大金链哥:“我是什么人?坑水街一哥。当时有个不长眼的傻逼跑我地盘动我养的妞,我二话不说抄起砍刀剁剁剁!我剁他老母个死黑仔!”
    李瓒问老曾:“他犯什么事?”
    老曾:“他是坑水街一家水疗店老板,借推拿按摩的名义组织卖淫。当时有个男的闹事,他就是用一指甲刀把人刮伤了。结果被碰瓷,闹到分局才发现有问题。”顿了几秒,他又主动说:“还是陈婕发现的。她扫黄经验真挺丰富。”
    他们这边停止说话,再去听江蘅那边的。大金链反问:“兄弟,你犯什么事儿?”
    “比起大哥的事迹,我就是过家家闹着玩,不值一提。”
    江蘅这人要想好好说话,绝对能把一根炮仗说开花,高兴得噼里啪啦开花那种。
    大金链哥现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一副‘等出去了哥请你全套大保健’的样。
    “说吧。兄弟我不笑你。”
    江蘅的下巴还搭在手背,说:“我杀人。”横在下巴的手比划一个数字:“杀了四个人。”
    “哈哈哈……嗝!”大金链哥笑着笑着笑不出来,瞪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的江蘅:“兄弟,牛逼吹大了。”
    江蘅的视线越过大金链哥对准李瓒,压低音量:“其实只杀了三个,其中一个跑出去。跑马路中间给辆大卡车轧过去,头当场飞出去,飞到另一辆车轮底下。‘砰’一声压碎了,跟西瓜一样脆。”
    他的笑容和目光在转瞬间变幻,蒙上一层令人畏惧的神经质和诡谲。浅灰色的眼瞳冰冷无机质,仿佛一个冷血的刽子手。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眼前这人就像极隐藏在上层社会家世良好却心理变态的连环杀手。
    皮囊优雅斯文、谈吐温文有礼,皮囊之下却是个嗜血神经质的魔鬼。
    大金链哥:……
    “啊啊啊――――”大金链哥没忍住迸发杀猪般的嚎叫,手脚并用扑向警察同志:“救命!!警察同志,他他他是个杀人变态!!”
    李瓒敏捷的闪开。
    江蘅笑得超快乐,对口型无声的问:‘李队,您看我像不像个斯文变态?’
    第31章
    李瓒背后诋毁被听到了, 他本来就是说给江蘅听的,因此坦坦荡荡大方回应:“本色演出说的就是你。”转而又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蘅:“想问你今晚回去吃饭吗?”
    闻言,李瓒对比江蘅的厨艺和外卖, 毫无疑问内心里的天平在江蘅的厨艺那边。
    他说:“吃。”关注点都是‘吃’而不是‘回’。
    晚上得加班, 不过李瓒住的公寓离分局很近,中间塞着个大公园但是走几分钟就能到。
    江蘅:“想吃什么?”
    李瓒:“红烧茄子、豆腐鲫鱼汤、清炒莴笋和红烧肉。”
    “我不喜欢吃茄子, 豆腐鲫鱼汤做起来太麻烦, 今晚不想吃红烧肉。不过清炒莴笋可以满足,但是我不一定会去买如果切成丝的话我更不会买。”
    李瓒挑眉:“那你还问?”
    江蘅:“我怎么知道你真点上菜单了。”
    李瓒倒没生气, 他宽容得甚至有点宠溺:“随你。自由发挥。”就算下葱姜蒜他也能接受, 挑出来就行。“有才华的厨师耍点小脾气可以理解。”
    江蘅本还疑惑李瓒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温和, 温和得有点勾人,结果就听到那么一句补充。
    ……他在李瓒心里就是个高于外卖的厨子。
    李瓒催促他赶紧滚:“没事别在警局里滞留。”
    江蘅仿佛洗手煮羹汤的黄脸公被赶走, 路过躲在警察同志身后努力缩小庞大身形的大金链哥还友好的笑笑, 结果把人吓得直翻白眼。
    见人走了,李瓒指着大金链哥:“先把他办了。”
    旁边的警察同志:“巧,我正好就是来提他过去审问。”
    李瓒应了声, 和老曾前往佟局办公室说点事。
    刚才经过他们身边的女警登记了点笔录名单就往回走, 途中遇到陈婕便搭个伴,聊天似的顺口一句:“跟咱李队同居那男的是谁?以前没见过。”
    同居?男的?
    陈婕头顶灯泡‘叮’一声瞬间闪亮, 她问:“是不是高高帅帅五官轮廓深有点像外国混血, 穿正装斯斯文文、皮肤白得能见血管那位?”
    女警上台阶拐弯, 点头:“是他。你认识?”
    陈婕露出个诡妙的笑容,“有过几面之缘稍微有点熟悉。他和李队……”心里‘同居’两字在刷屏。她扛不住摇头笑,右手覆在脸上颠颠痴痴的说:“是朋友。关系特别铁的朋友。一切都是友谊, 灿烂的、感人的……友谊。”
    女警:“出色的人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她叹一句,见到资料室便分别:“我到地方了。”
    陈婕挥手分别, 走了几步停下来,找出手机在微博小号发:同居了离官宣还远吗?
    *
    粤江市大学教学楼坠楼而亡的两个人的尸检报告、痕检报告等资料很快出来,李瓒向佟局报备过后便例行开会。
    闲来无事的佟局也端着他的祖传保温杯以及降压茶跑过来旁听,他坐主位,李瓒在邻座。
    多媒体投屏打开,旁边竖立的白板已经写了两个名字,笔划银钩铁画似有藏不住的锐气。
    那是李瓒的字。
    李瓒:“卫茗、刘超,分别是两个死者的名字。”他按着多媒体遥控笔的按钮,光屏里出现两张个人照。“左边是卫茗,粤江大学化学系大四,已经考上研究生。今年24岁,家境殷实,智商高且擅长化学。性格安静内敛,人际交往简单,没有跟别人产生龃龉。”
    “卫茗是单亲家庭,和她母亲一起住,她还有稳定交往半年多的医生男友。”
    “刘超,”多媒体遥控笔的紫光光束落在光屏右边的照片上,李瓒说:“39岁,无业游民,在坑水街那一带混。有吸毒史、好赌,以前有老婆儿子但是受不了经常被追债所以跑了。”
    “曾经干过以贩养吸被捕入狱三年,去年九月底出来。二月初查过他在坑水街的水疗店消费了一笔钱,经查账户在一月底收到一笔不明账户转来的钱。大概13万。”
    “是笔不小的钱款,来源有很大问题。”王说:“转账账户是用睡眠卡所以查不到真正的转账人。”
    睡眠卡即不启用或是丢失后没有及时销户而长久不使用的银行卡,当被利用来转账时一般只使用一次,无法再追踪。
    王:“我顺便查了刘超的老婆孩子,他们搬到北田区去住。刘超的孩子今年高三,成绩还不错,但大学学费是个问题。”
    陈婕疑问:“为什么查他们?”
    王:“这半个月来,刘超最高一次消费是4000,总消费不超过一万。假设有一万,他还剩下12万。12万足够刘超的孩子读完大学四年所需的学费和生活费。”
    季成岭在笔电上敲下几个字,然后开口:“有没有可能这笔钱是用来买卫茗的命?假设有人跟卫茗有仇,所以花13万雇佣刘超杀死卫茗,所以在卫茗即将获救时,他不顾坠楼的死亡危险扑过去拽下卫茗。”
    “刘超以前就没顾过老婆孩子,突然为了孩子的学费而拼命……想想都觉得奇怪。尤其他还是个前科累累的瘾君子、赌徒,钱拿到手没有第一时间赌光本身就不正常。”
    “有一种情况就是他可能知道自己快死了。”李瓒敲桌:“老钟,你说说尸检结果。”
    钟学儒喝口茶润润喉,然后抬手腕推眼镜:“刘超本身死亡原因没什么可说,他就是摔死的。不过他患了胃癌晚期,我想这就是他不畏惧死亡的原因。还有――”
    “刘超的血检结果呈阳性,表明他在死前吸食过量毒品。痕检在现场找到针筒和少量留存的毒品,经过化检分析出毒品成分。”钟学儒陆续点开图片和毒品成分名词:“主要成分是二氢脱氧吗啡,镇痛效果比吗啡高810倍。它极其容易上瘾。”
    陈婕:“是海洛因?”
    季成岭:“我记得海洛因的主要成分是二乙酰吗啡。”
    李瓒:“它是海洛因的替代品,活性度相似。12年之前曾在全球流行,因为制造简易、提取方便而且非常廉价。市面价格比海洛因低一百倍,很多买不起海洛因的瘾君子就会选择它。”
    “12年之前的?”陈婕问:“既然性价比那么高为什么现在市面常见毒品没有这种?这种毒品叫什么?”
    李瓒:“廉价、活性度高但是更加容易上瘾,注射后的持物时间却很短。海洛因可持续79个小时,这种毒品只能持续一个半小时。与之而来的是更加渴望以及必须不间断注射大量这种毒品来抑制毒瘾,伴随着堪称恐怖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看。”李瓒手里的遥控笔遥遥指着多媒体光屏。
    钟学儒配合默契的放上照片,唰唰八九张彩色图片触目惊心的摆在上面。
    底下看了眼的陈婕等人纷纷鬼叫:“卧槽!这是人?”、“皮肉全烂了?!”、“我看见骨头和脂肪……艹!”、“确定不是核辐射或被病毒感染?”
    ……是真的毛骨悚然。
    图片里的人无一不是血肉模糊,他们不是瘦骨嶙峋或苍老萎靡,而是皮肉腐烂可见白骨。胳膊、手指头、大腿,要么烂得能见到鲜红色的肌肉组织,要么就是白骨森森。
    而此时,他们都还活着,承受着躯体快速腐烂的同时还深受毒瘾发作的痛苦。
    “因为大量吸食的原因,躯体快速腐烂,吸食者基本在两三年内死亡。”李瓒手指灵活的玩着遥控笔,若有所思说道:“持续吸食者的皮肤会越来越像鳄鱼皮,所以这种毒品被命名为――”
    “鳄鱼!”
    *
    春不老社区。
    李瓒公寓。
    江蘅换备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查粤江大学坠楼亡者所有资料和粤江市涉毒网络。
    发送结束,他删掉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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