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会所,在场的有上次在金荷奖认识的那位邓姓设计师,周绾梨受到热情挽留,陪着喝了场茶。
等漫天神侃到晚上,又听一干人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时,她借口早就有约,这才与人挥别。
那天后,游丹开始劝说周绾梨转岗。
因为业绩稳定增长,游丹最近荣升组长,开始带自己的小团队,也开始物色心水成员。
公司里文职转销售岗的不在少数,周绾梨被她盯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目标感与执着是干销售的基本功,更是这个岗位夯实的物质,尽管周绾梨说过自己没什么追求只想当个小助理,游丹还是见缝插针:“文职是青春饭,吃不了几年,咱们女孩儿家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真的,你性格好长得也漂亮,干渠道最合适不过了。拿死工资多没意思,要从渠道拿个大宅,一单提成就是文职好几个月的薪。”
“你看咱们展厅那些小姑娘,个个都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还不少想进咱们市场部,毕竟门市虽然也赚钱,但始终不如咱们渠道的单值高,更不像咱们这么稳。”
被这些话术追到公司楼下,周绾梨脑门有些发涨。
走到车辆临停区域时,有人远远地朝她挥手。
游丹这才闭了闭嘴巴子,抻脖看两眼:“男朋友?”
周绾梨摇头,回头认真建议:“最近不是校招季么,你要真这么缺人,找人资帮你留意合适的吧,反正咱们部门hc不难申请,应届生也听话好带。”
别过游丹,周绾梨朝车场过去。
距离几步,雷珲露齿一笑:“妹妹,这里。”
他铲了个寸头,发量不算太多,在太阳底下有点像漏光的茶宪。
周绾梨意外:“不是说好在大悦城,怎么劳驾你跑一趟?”
“我去大悦城得路过你们这,刚好顺路的。再说我有求于你,就算特意接一回,那不也应该的么。”雷珲笑得痞里痞气,神形都跟爱在夜场闹事的青皮高度相似。
嘴里说着有求于人,动作也很体贴地给姑娘拉开车门,并遮住座顶。行云流水的一套绅士行为,但落进他人眼里,成了十足十的亲昵。
马路对面正等着红灯的车流里,许鹤同收回视线,看向正准备拔出的电话界面,伸手点开微信:「下班没?」
信号灯变绿,车辆开始移动。他调头到了临停区域,几分钟后才得来回复:「下了。」
等两三分钟,对话框里又进来个问号,表达发信人的疑惑。
许鹤同无意识敲击着方向盘,上手打字:「没事,问问你。」
这样明显欠逻辑的回复发到,周绾梨牵了下嘴角,也不再继续问了。
比起从前,他可不黏人太多。
下班高峰期,每个红绿灯口都要两次以上才能过得了。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车上自然而然就聊开了。
收起手机的时候,雷珲正问到:“所以你们团队当时解散,完全是疫情影响吗?”
“那倒不止。”周绾梨如实回答。
疫情是个诱因,但本身的运营策略也有问题。
美妆做得好好的,但再三被资本青睐导致膨胀,于是起念想打全品类,还垂涎起社区交互。
且不说后面那项,前者3c的品控已经很要命,家具类的配送更是频频出问题,还有个生鲜的损耗。这么一大滩下来,他们这些所谓的创使成员没负债就不错了。
说完周绾梨半扭脖子:“互联网浪潮早过了,现在各行各业都勒紧裤腰带,你这时候伸脚,是不是太冒险了?”
雷珲咧嘴笑笑:“我这不中年反骨吗,钱烧得慌,老觉着自己能做那逆流而上的人物。”
车流松动,他摁开刹键,开口提议道:“妹妹,我看你也不像甘于平稳的人,不如一起整活?要能把以前的人都找回来,你们彼此行事风格都熟悉,也不用怎么磨合,工作效率肯定高出一倍不止。”
“别了,我折腾不动了,还是留在家里陪爹妈要紧。”周绾梨这么答。
雷珲打量她一眼:“舍不得爹妈,还是舍不得男朋友?”
周绾梨偏开看风景,当没听到。
日子不用数着过,忙着忙着,霎眼就快中秋。
这天刚进公司,许鹤同就被礼花洒了满肩,一阵喧闹声里,任姗捧着蛋糕走过来:“许总生日快乐。”
“谢谢。”
蜡烛吹灭,任姗取了生日帽要替他戴,许鹤同笑着避开:“最近大家也辛苦了,晚上找个地方聚餐吧。”
季鹏挡住任姗,带头呼喝:“按惯例是要家宴的,不过现在咱们团队人多,许总家可塞不下,但大家可以想想去什么好地方,中午前咱们投票选个最贵的,反正许总私人请客,都别客气!”
一场热闹过境,手上都还有活计,各回工位继续忙碌。
有收拾残局的同事走过,看到任姗在把手里的皇冠帽按回扁状,瞄她一眼:“姗姐换口红了?”
任姗笑笑:“之前那支找不见,就换了新的。”
第16章 我们许总 不开心呀?
【第十六章 】
难得提前下班,屹川一众人到了聚会的酒吧。
整层楼加露台被包场,场地像个轰趴馆,嬉闹程度更是堪比庆功宴。
k歌或桌游的动静里头,许鹤同偶尔跟上来敬酒的同事喝一杯,偶尔也听人起哄,拿麦唱上几句,点点气氛。
到后半夜,他找了个视线盲区,燃上支烟。
出神没有时间概念,对周边物事也比较迟钝,打破独处结界的,是“噔”的一下声响。
侧过头,见是一只垫了湿纸巾的烟灰缸被放到搁板上,季鹏口吻有些夸张:“阿嗲勒娘额,你一个人跑这玩自虐呢?”
经他提醒,许鹤同这才发现自己烟灰忘撇,红线快要烧到指节。
“大寿星魂不守舍的,不会是咱们公司出什么危机了吧?”季鹏坐过去,把腿一翘:“要真有什么,你可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撤股变现。”
“你要撤股,直接领两个门市去做吧。”许鹤同声音闷倦,明显情绪不高。
话说完手机屏幕亮了下,却又敏锐得像捕雷,视线立马扫了过去。
季鹏笑起来:“在等信息电话呐?”
在他假模假式的关心里,许鹤同把屏幕反扣:“你上回去宁市校招,碰到木守的人了?”
话题拐到工作上,季鹏稍稍正色:“碰到他们hr了,宣传册印不少,易拉宝也摆好几个,可惜底薪开得太低,现在的学生都不傻,哪里肯听他们画饼。”
想了想又皱眉:“听说他们梁总最近在跟商投的接触,怕不是打算大扩张?”
“打算是早就有的,就算梁守什么时候拉下身段了。”许鹤同掐灭烟头,人往椅背一靠:“还总起意挖我们墙角。”
季鹏神色一紧:“你是说……任姗?”
“不止她,静安店的店长也被找过。”
露台不安静,鱼池旁边的幕墙潺潺,还有摇骰打牌的背景音。
消化掉消息,季鹏出声嘲弄:“肯定是想借鉴咱们的模式,啧,私下里唱衰咱们,从来最不缺木守的人。”停顿一秒,又还是担心起应对来。
“还怎么应对,”许鹤同没情绪地笑:“冲营销做质检,交付和回访都要盯着,再忙也不能松。”
捻过烟灰,他重新咬着过滤嘴,眯起眼来,吸得那一圈红线消长。
尼古丁和焦油冲进肺里,再从唇缝破出,成为灰白烟雾熏着眼前的世界。
当天直接嗨过零点,等的动静也没到。
起身离开酒吧前,许鹤同在群里扔下明天推迟上班的信息,又叮嘱行政要把同事们都安全送归,这才找了代驾,坐车回家。
冲淋洗换完,许鹤同翻上床,迅速入眠。
睡了应该个把小时,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嗡嗡震动。
醉后梦太多,场景切来换去睡得不算沉,但许鹤同不知道的是,给他打电话的周绾梨,是真忙。
朱晨晨跟出去应酬被灌醉,差点就给人带去开房。
据她所说,那死王八舌头探进来的时候她突然酒醒,这才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把那颗头给砸破了。
事情闹到报警,朱晨晨翻了一圈通讯录,最终选择打给周绾梨。
这么一天半夜,警察局医院和公司,周绾梨跑来跑去,转成了陀螺。
朱晨晨有颗强心脏,经历噩梦一样的遭遇和鼻涕一样恶心的事情,她虽然没到应激的程度,但需要有人陪,不分心的那种。
周绾梨陪她到睡着,尔后才轻手轻脚跑到卫生间,掏手机给许鹤同打的电话。
那头没接,睡死的可能只占两成,剩下的八成,是闹情绪了。
她调出键盘编辑一行字,想了想,又还是一个个删掉,没再吭声。
第二天上班,除开工作之外,还要应付一张张八卦的脸。
但这些脸,都不如许鹤同的脸要来得精彩。
晚十点,周绾梨在小区电梯间等到了加班的男人。
轿厢门阖上,对方站在过道定定看她:“怎么来了?”
周绾梨探了探脖子:“我来……查\.水.\表?”
事实证明,男人在耍性子的时候,对幽默的接受度无限趋近于负。
由于对手不接梗,周绾梨只得踢了踢脚边的生鲜袋:“好吧,其实我是来送外卖的,给你填一下冰箱。”
肚子很配合,说完就咕了一阵。
周绾梨顺势捂住,躬腰抬眼,可怜巴巴,做作兮兮。
许鹤同唇线打直,上前拎起袋子。
进门后也不问她吃什么,选好食材就自顾自地淘米洗菜,目不斜视。
周绾梨叹息。她明明知道密码还站外面等,这样的苦肉计都做了,他还维持一张晚娘脸。
但该说不说,明明气得快疯了还撸袖子给她做吃的,好乖啊。
拖鞋踩过地板,周绾梨坐上外侧的高脚凳:“我们许总不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