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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鹤对此也表示赞同。
    这天聊得日头都快偏西了,要是再不走就得留下来吃晚食了,祝陈愿提出了要走,几人挽留了一番,索性也随她去了。
    出来是董温慧送她的,脸红扑扑的,祝陈愿将手里备好的礼物塞到她手里,笑道:“我这个媒人也就只能送你们两个到这里了,以后要是不能携手到白头,我怕是气得要找上门来。”
    “我会的。”
    董温慧这三个字说得很用力,会努力过好日子,会幸福的。
    祝陈愿和她在门口聊了几句,两人互相告别。
    她想,漫长的日子里多了一个人陪,总是令人高兴的。
    日头一点点偏西,光照映在屋檐上,偶尔打在人身上,在墙上画下一道逐渐拉长的影子。
    有时照在小摊贩的铺子上,花朵上,好似都温柔了几分。
    祝陈愿注视着这一切,慢慢悠悠走回到家里,吱呀一声推开门,有东西从门缝中掉落到地上,她弯腰捡拾起来。
    是一封信件。
    她翻到正面,落款人是阿禾。
    作者有话说:
    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早一步春芽不发,晚一步错过谷花。
    第54章 金银炙焦牡丹饼
    祝陈愿捏着很薄的一封信回了房间, 抽出里头的信件,纸上写了一句话,酉时老地方见。
    老地方?
    她脑子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之前两人惯去的茶坊, 看看字迹确实是宋嘉盈写的, 一时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离酉时还有一个时辰,祝陈愿给雪蹄和橘团喂了食物后, 才穿街过巷, 走到清味茶坊前, 没看见宋嘉盈的影子, 大致能猜到她在里头的包间里。
    心里头疑惑更深,跟跑堂的说了以后,走到拐角处的包间里, 窗户正好能看见外头的日落, 里头宋嘉盈撑着自己的手侧头观赏,听见声音后才转过头来。
    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脸上有很浓重的疲惫, 拍拍身旁的椅子, 示意祝陈愿坐下来。
    “这是怎么了?”
    祝陈愿拉开椅子坐下,轻声问她。
    宋嘉盈没说话, 而是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出神地看着外面。
    日落的光一点点散去, 良久, 她才把头抬起来, 没有什么情绪说道:“在寺院里头呆了好些天, 就觉得自己连话都不想说了。”
    宋嘉盈揉揉自己的脸, 其实也没有不高兴, 只是这段时间总觉得浑身无力。
    “你写的信我昨日回来都看见了,就是没能回信,不过我看见后就想见你一面,信还是我让门口跑腿的送过来的。去你家还要让你下厨做饭,索性约在这里,等喝了茶后,带你去别的地方吃饭。”
    其实昨日回来时,宋嘉盈心里头还是不愉快的,可看到桌上的信件,那些纸上写满的轻松欢快的事情,和意趣满满的画作时,又哭又笑发泄了一场,突然就很想见祝陈愿。
    “寺院里面待得不高兴?”
    祝陈愿心里还想着褚小满说的事,一时犹豫该说不该说。
    “也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宋嘉盈也懒得替她娘遮掩,索性不吐不快,“你也明白我娘这个人,坏心没有,却没主见。听了一日的话,转头便拉我去寺院,说得好听是礼佛,实则不过是相看。”
    对于这事她刚开始是有怒气的,觉得她娘一点都不靠谱,怎么能上赶子去呢,直到她瞧到了褚长隐的脸,陡然明白了前人写的诗句。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一时倒没有了怒气,可是两人都长着一副无欲无求的脸,宋嘉盈好似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哪里有什么想法。
    她到也没有藏着掖着,全都抖落出来跟祝陈愿说,“我爹跟褚父同在礼部当官,他回来就跟我娘说了什么,我娘转头去了褚家,隔日就拉我去寺院相看。路上她一直在说我们长得相配,结果我一到那里见到了礼佛的褚长隐。若是我也梳起那样的头发,不做表情,可不就是差不多,什么相配。”
    祝陈愿一早就猜到了是这样,就是这话她说出来格外好笑,一时倒也忍不住笑意,“那你们这样到底是成还是不成?”
    “他娘满意得很,说我灵气逼人,瞧着便欢喜。他家儿子是木头脑袋,叫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还说初见面都有拘束,知道抹不开面,等她家办宴席或是别的,请我过去,多相处相处。我没说话,我娘张口就应了,反正她们两个是满意的,恨不得立刻就做亲家。我哪里知道成不成,岁岁,你快别笑了。”
    宋嘉盈说了一堆的话,转头看见祝陈愿脸上的笑,瞪大眼睛叉腰看她,跟之前一个人待着的落寞完全不同。
    祝陈愿在她的注视之下,收起脸上的笑,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又开口说道:“她妹妹很不错,活泼大方,是个好相处的,你若是真不喜欢,我要不找霜降打听一番为人如何?”
    “算了吧,从旁人口里听到的,还不如自己看到的,至少我眼神没什么问题。”
    宋嘉盈趴在桌上,说了这么一句话,一锤定音,若是心里不喜欢,就算旁人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况且褚长隐一瞧就没有什么喝花酒的嗜好,看着很是清心寡欲。
    祝陈愿也不提起这话茬,反而是转口说道:“静言要成亲了。”
    “成亲?跟谁?”
    她声音瞬间激动起来,把送茶上来的茶博士给吓得一抖,放下茶和糕点就赶紧走出去。
    祝陈愿闻这茶味,知道是小煎香茶,给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香袅袅。
    “跟一位江湖剑客”,她说了一些大概的事情,又说了一句,“过个十来天在杭城成婚。”
    说完呷了一口茶,小煎香茶是用嫩茶叶加去壳绿豆和山药研磨成的,又放了樟脑和麝香,香味很浓重。
    入口微苦,得细细品味,才能尝到里头暗藏的麝香和茶味。
    宋嘉盈听了怔然,好似从自己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后,身边认识的大多都已定亲或成婚了,一时恍然,不过看看旁边稳坐如山的祝陈愿,心里又安定下来。
    只是她别扭地说道:“那在杭城我过不去,你到时候要是去的话,帮我带句话送点东西过去好了,怎么就这么快呢。”
    她和南静言的关系真称不上很好,如果在汴京办的,无论如何都得参礼,可要是去杭城,那真是去不了。
    两人又感慨了一些,在茶坊里坐到天黑,宋嘉盈才起身,拉上祝陈愿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喝茶不饱腹,我带吃兜子去。”
    落日褪去,天上的光落到人间,化作星星点点的烛光,照亮昏暗的路。
    晚风轻拂,宋嘉盈带着她路过酒楼浮铺,最后走到了巷子里的金家兜子铺。
    即使到了这个时辰,晚间吃饭的人还是很多,宋嘉盈跟跑堂的说要个杂馅的,鸡鸭猪鹅肉馅都有的兜子过来。
    “尝尝这里的兜子,我哥之前在这里买过,味道还不错。”
    宋嘉盈不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下就已经高兴起来了,她不喜欢对别人甩脸子。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杂馅上得很快,一大盘的兜子紧紧挨在盘子里,升腾的雾气在烛光中晃动。
    祝陈愿随便夹了一个,兜子皮很薄又有韧劲,咬破皮里头是鸭肉馅的,绞成肉泥的鸭肉,放了笋丁、菌菇,上锅蒸熟后,鸭肉的鲜美裹上笋的脆嫩、菌菇的滑,三者的火候都把握得很足,各有的鲜。
    鹅肉则加了酸菜,来中和鹅油出来的肥腻,祝陈愿暗自点头,酸菜腌得很好,有酸味却不过分酸,也不是齁咸的,酸香中带着鲜,混在鹅肉里,倒是相得益彰。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鸡肉馅的,馅里有猪膘和羊脂用来让肉变得顺滑,吃起来不塞牙不柴,蕈的味道跟鸡肉搭起来是一绝,香而不腻。
    兜子吃上三四个,祝陈愿就觉得自己再也吃不下了,宋嘉盈还在慢慢吃剩下的。
    “你不知道,寺院里头的饭菜虽然好吃,可全是素的,吃上个十天,人真的是四大皆空,啥也不想了。”
    宋嘉盈一想起那些全素的菜式,嘴里就感觉发苦,毕竟那寺院又不是跟大相国寺一般可以吃荤的,素得人夜里都睡不着。
    她边念叨,边把最后一个兜子塞进嘴里,慢慢吃完后,才摸摸饱胀的肚子和祝陈愿出去。
    风拂过宋嘉盈的发丝,她的声音悠远,“说实话,之前确实很不开心,总觉得家里一直都在拖着我往前走。我那段时间也总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我,一直在逼我。可是我们母女两个住在寺院里时,我娘她跟我说,自己之前确实是操之过急了,如果真的不想,那就再晚一年。大概也是怕我出家当尼姑去。”
    她转过头看向祝陈愿,“所以我没有那么难过了,准备顺其自然。”
    祝陈愿拍拍她的肩膀,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力量。
    两人从东头逛到西头,最后宋嘉盈回去时喊道:“岁岁,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兴。”
    不管以后是否各自成家,不管是否分隔天涯,此时两个人此时都是面朝对方大笑,后退着慢慢在巷子口分别。
    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天上的浮云变化,地上的繁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在十几天后,祝陈愿坐上了前往杭城的客船,同行的还有祝清和。
    陈欢本来也想一同前去的,可奈何绣院里活计忙,抽不开身。
    汴京和杭城相隔较远,他们没坐船速过慢的汴河船,而是走海商的路子,坐跟车船改造类似的船只去的杭城,又是顺风,不过几天就到了。
    船只速度快且稳,但待久了人还是颠簸得够呛,到杭城脚店的当日,两人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杭城的热闹一点都不输给汴京,睡得正熟的祝陈愿不是被日头给照醒的,而是听到了外头此起彼伏叫卖的声响,吴侬软语,连卖花声都悠扬婉转。
    索性起来推开窗户,外头就是白墙黑瓦,屋檐下悬挂着数来只大灯笼,不远处是一条大河,河水清澈,沿河两岸摆满了各色的铺子,卖花的占了一半。
    更多的是林立于房屋之上的高塔,钟声浑厚而悠远。
    祝陈愿靠在窗户旁看行人,杭城人穿戴大多素净,说话带笑,温声软语,让人瞧着心里欢喜。
    她看楼下卖花正起劲时,外头的祝清和来敲门了,只能关起窗户跟他一起下楼吃早食。
    沿街路过的,除了卖花女,最多的就是挑担抬盘架卖鱼的,杭城近海,鱼是不缺的,石首、鲥鱼、河虾、鳗鱼等,所以这边的鲞铺开得也多,三五不时就能看见一家。
    诸如郎君鲞、望春、春皮、老鸦鱼鲞、带鲞等,整条街上只要鼻子一嗅,大多都是海腥气。
    祝陈愿看见鲞铺前的河祇粥三个字,下意识移开眼睛,只是匆匆从前面走过。
    她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如果南静言和白和光都长于杭城,也是开得肆意张扬又或是温柔娴静的花朵。
    “杭城看着真不错,岁岁,到时候吃了早食,先送你到慈幼院去,我就去那边书铺看看。”
    祝清和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祝陈愿应了一声,两人进到一间卖早食的铺子里。
    与汴京卖的不同,杭城的蒸作面食有四色馒头、开炉饼、十色小从食、圆欢喜、杂色煎花馒头等,都是祝陈愿没怎么吃过的,她倒是想都尝一遍,可眼大肚小,最后还是点了一份金银炙焦牡丹饼。
    杭城的牡丹饼名头颇盛,尤其在牡丹花期这时候,连汴京都有的卖。
    烤得酥黄的金银炙焦牡丹饼放在瓷盘里端了上来,有股淡淡的牡丹香气,拿刚磨好不久的小麦粉,加上开得正盛的牡丹,又放入一些正时新的果子做成的。
    祝陈愿拿起一个,饼皮簌簌掉落下来,外头是酥皮,烤得焦脆,一口下去,皮入口就化,里面的馅料牡丹香气很浓,不涩口,一点点橘子肉,尝着很爽口,甜味刚好,满嘴留香。
    连祝清和都忍不住大加赞赏,“回程时,问问这饼能留几天,也好带点回去给你娘和勉哥儿尝尝。”
    “最多七日,用了花的容易坏,还是看看其他的糕点来得好。”
    祝清和也不气馁,反而说道:“这倒也是,不如给你娘到布庄看看,多买些杭城时新的布料和绣线回去,她指定高兴。给勉哥儿买些小玩意和书,他也能满足。”
    他可不单单是来观礼的,受了那么多天的罪,总得多买些东西回去。
    祝陈愿非常赞同,不过现在得先去杭城中的德秀慈幼院,两人也没瞎走,而是找铺子老板问了哪有闲人可以带路。
    闲人的活计就是专门负责打探游湖饮宴所在,大多都是替富家子弟干活,可也有那一部分人会给刚来此地的人带路,给几个铜板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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