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诀戴着面具的脸在神庙的阴影里显得诡异无比,他微微一笑,道:“如你所愿。”
——两日后,芦城
街旁的馄钝摊上,两个武夫模样的男子正小声谈论。“听说了吗?城西那家杂耍院里今天要演一个新节目。”
“什么节目?”另一人好奇问。
“你不知道吗?昨个儿那院里的老板就说了,今天要演‘兽|交’。”
“兽|交?两个畜生有啥好看的?”
“嘿!这你就不懂了。”那人小声道:“据说是人和兽那个那个……”
“嘶!这……这也太……”问话的人表情扭曲,先是兴奋,后又变成了不忍,“这杂耍院的老板也太丧尽天良了,哪能逼着人做这种事。”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做这种事。
“嘿,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回可是那人自己送上门的,就在昨天晚上,所有在杂耍院看表演的人都看见了,那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说自己就是禽兽,只能跟禽兽相配……”
这两人说到一半,街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杂耍院的表演开始了!大家快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立刻甩下饭钱,抓起佩刀就冲了过去。
城西的杂耍院门口此刻已经挤满了人,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一边高声念出今天的特殊表演,一边数着人头收钱。
而随着看客们鱼贯而入,杂耍院内的表演也开始了。
如果说临川境内最出门的是铸剑山庄和云想楼,那么芦城内名声最广的就是这位于城西的杂耍院了。
这杂耍院是一栋高有三层的大楼,其占地极广,入了门之后便是一个视野开阔的大院,其后每打开一道门,都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表演。二楼处还设有雅间供贵人欣赏楼下表演。
等到进场的看客们将楼下的散座都挤满了之后,杂耍院的大门就关闭了,与此同时,一个披着黑布的囚笼被拉入了场内。
楼上的雅间中,严婉如撩开白色幂篱的一角,恰好看到那个大囚笼上黑布被人掀开,露出其中浑身赤裸的男人和一条大黑狗。
严婉如分明从那个男人通红的双目中看到了不甘、厌恶以及痛苦,可那个男人的身体却像一条发情的母狗,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死缠在那条公狗的身上,甚至一边求欢一边发出可耻的喘息声。
一个男人意识清醒地落到这个地步,可说是一种极致痛苦屈辱的折磨了。严婉如心里有一瞬间的不忍,可随即她就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想到了其他被这畜生祸害的无辜姑娘。
她运气好遇到了极乐山神,可其他无辜的女子呢?她们也许同她一样不明不白地失了身,然后在出嫁当晚便遭人厌弃;也许是在意识清醒之下被这禽兽强暴,之后不敢声张只能日日提心吊胆;也许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被这淫贼哄骗着陪他玩“快乐游戏”,待晓事后无颜苟活于世,只能悬梁自尽……
她能亲眼看着这恶心的贼子遭受报应,可那些可怜的女子却只能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煎熬……
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他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第11章
当严婉如撩开幂篱往下看时,临诀带着朱槿坐在一旁喝茶。
朱槿将从李擎身上得来的东西递给临诀,那是一片巴掌大的金属块,通体漆黑,只在边角处描出一缕缕细细的暗纹。
临诀将这枚铁块放在面前端详了一会儿。
朱槿道:“那日将他拖进小屋后,我仔细盘问过。李擎绣花的技法乃是祖传,但他易容的本事和那些不属于人间的药物却来自界外邪魔。”
虽说无正为邪,但邪魔跟邪神可完全不同。前者来自世外,是借着世界漏洞钻进来的外来物,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在他们眼中都是食物,区别只在于前者难以下嘴,后者极好拿捏;而邪神,却是仙神堕落而成,本该守护一方的仙神因为一己私欲由极正转为极邪,自我放逐自暴自弃,从仁爱宽和的正神转为阴暗自私的邪神……当然,临诀这种掠夺神位而成的邪神是例外。
人间九州,三十六城及其周边城镇郊野是天庭布下守护结界的地方,被称为界内。除此之外的深山荒野、深海丛林等等结界保护不到的地方被称为界外,那里早已群妖乱舞,邪魔横行。
临诀将手里的铁块捏碎,几缕紫红发黑的雾气从破口处挤出,争先恐后地往外逃,临诀一掌将之捏在手心,硬生生将其揉成了一粒拇指大小的黑珠。
朱槿见这黑珠中隐隐散出不同寻常的威压,面上一喜,道:“仅仅是施与凡人的几缕气息烙印就有这样的威压,这气息的本尊一定是个非常强大的邪魔。主人,可要让许尧过去清理?”
临诀将珠子收起,摇头道:“不必了。越强的邪魔藏得越深,况且许尧现在还斗不过他。等什么时候时机到了,我亲自过去一趟。名单呢?”
朱槿将整理好的名单交给临诀,“被李擎祸害过的女子一共二十三人。都是大户人家中的闺阁小姐。其中商户女有十二人,官家女有八人,武林世家女有三人。如今还活着的只剩十七人。这些女子有的遁入空门,有的沦落青楼,有的被家人关在废屋自生自灭,有的怀孕了流落街头。”
临诀听完,随手将名单扔在桌上,道:“派人去和她们接洽,有愿意出来的就给笔银子远远送走,不愿意的就买通周围人照应一二。至于怀孕的,想打胎的给药给银子,不愿意的……我记得郊外的庄子还有些地方,就让她带着孩子去那儿找份差事。”
朱槿听完,应了声“是”,又笑道:“主人仁义。”
临诀闻言嗤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做这些事儿不过是……”话未说完,他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朱槿见状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不是疼了?”
临诀眉头微皱,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今天也才初五。”
朱槿提议道:“不如尽早回山庄休息?”
临诀嘴角微勾,“算了,已经没事了。”
朱槿有些担忧,但见临诀不甚在意的模样,也不敢多提。
两人谈话间,严婉如已经看够了李擎的报应,她心愿已了,又死期将近,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不过对于临诀控制李擎的方法,依旧有些好奇。
临诀对此只解释了一句话,“一个小法术罢了。”
严婉如没再问下去,她本就聪明,知道自己同临诀他们的差距,能有这番奇遇已是上天眷顾,哪还能奢求别的?更何况神鬼之力变幻莫测,自己一个凡人问再多又能听得懂多少?
临诀问:“还看吗?”
严婉如摇头。
三人于是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城西。马车咕噜轱辘往城外驶去,途中经过严家,朱槿问:“可要下去看看?”
严婉如意动,然而她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却发现严府门前一片缟素。
难道是家中哪个亲人意外离世!严婉如心中焦急,半边身子探出车门就要跳下去,下一刻,她的动作却顿住了。
只因经过车旁的路人说了几句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