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觉得不真实,但是胸腔里的心又跳得那样热烈,于是朝着同样激动不已的妻儿问,“这,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咱们陈家的老字号又要重新挂起来了?要不老婆子你打我一下?”
他媳妇高兴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嫁了陈掌柜,谁都说她命好,到城里做了富太太。
可是这都吃苦受累大半辈子了,一天富太太的日子都没享受过。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命是真好。
陈家的老字号马上就要重新挂起来了,她果然是有那做富太太的命。听到陈掌柜的话,又好笑又好气,“你这个死老头子,平日里说你半句,你那脸拉得跟驴一样,现在反而要我打你,我才不上当,免得你以后发达,借故把我给休了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陈掌柜喝了半碗水冷静下来后,就立即去天宝号里兑换银子。
然后马上把人张罗起来。
而丁香跟着沈羡之出去一趟,见那大笔的银子就这样拿出去,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如今没了旁人,才忧心忡忡地跟沈羡之说道:“二小姐,咱这样真能成么?”
“怎么不能,咱们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会引发一个效应,形成良性循环。”沈羡之简单地说着。
可是丁香却一脸茫然,摇头表示不解。
然后沈羡之便给她细细解释,“就是,你看我们找陈掌柜家订制那样一大批砖头,还有日期限制,他一家五口人,就算是日夜不停歇,忙个一百年也赶不出来的,那就肯定得雇人啊。”
这样一来,又给一部份老百姓提供了工作。
他们有银钱拿,不得跟铁匠铺子里的工人一样,能去店铺里消费了么?
然后这工钱越攒越多,物质条件就会越来越提高。
城里这些铺子里所卖的商品,就不能够再满足他们。
这个时候就会有新的商铺开设。
但丁香还是惦记银子的事情,“可这得赔多少银子啊?”
“怎么会是赔呢?这些银子放着也就放着,是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不如拿出来,在老百姓之间流动起来,到时候将他们都盘活了,我莫家商铺一间接着一间开设起来,银子不又转了一圈回来了么?”但是细节上,她觉得自己和丁香肯定说不清楚的。
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大姐和妹妹们既然都打算留下来了,但自己也没空陪她们,不如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更何况之前大姐还说要帮忙。
自己也不要她们干嘛,倒不如让她们跟萧姑姑那边交涉,把莫家的铺子都开到这边来。
莫家起了头,如果见到效益,自然就会带动别的商家。
毕竟莫家,也是大字号了。
这样一来,这城池也就慢慢地活过来了。
有了商家,税赋逐渐丰盈起来,那该修街道就修街道,该修城门就修城门。
丁香的确没懂,但也不管了,只笑眯眯道:“奴婢是没懂,可是奴婢相信,二小姐您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行,不明白也不要紧,只要有这信心就不错的。”但是沈羡之心里有数,这要将一座死城盘活,不得几年哪里能见效啊?
但幸好她才十八,她有的是时间。
反正眼下给自己订制了一个小目标,希望二十五岁的时候,这城里已经像些样子了,自己能在那一年建立日月神教。
三十岁的时候,把教徒发展出西南。
而且,莫家的钱还在,她还没动。
现在用的都是夏侯瑾的私房钱。起先她还有些不忍心,想着他这些年也不容易,攒点钱不能给自己这样嚯嚯了。
但是回头一想,这钱都是花在他王府上面,花在浔州的建设上,他现在是这西南之主,这钱就该他拿。
再说了,未来的事情哪个能说清楚,万一到最后发现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这些银子别的女人也会花。
如此,还不如先给自己花了呢。
夏侯瑾绝对不知道沈羡之拿着他的那些银子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此刻正在夏侯瑜的带领下,打算将西南边境的每一个小县城都走一圈,了解一下地形和各县,到时候心里也好有个数。
夏侯瑜腿脚不方便,他自己身体也不好,所以兄弟俩都在马车里。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一辆马车里,着实有些奇怪。
于是便一前一后。
这一次他没带琢玉那话唠,玄月沈羡之又用顺手了,所以也给沈羡之留了下来。
身边就带了破军和贪狼。
落在队伍后面专门接收浔州城消息的破军骑马追了上来,然后将一个小纸条从车窗里递进去,压低声音回禀道:“照着王妃这个花费,天宝号的银子只怕撑不过半个月,温公子问可否要调银子过来?”
马车里的夏侯瑾看了看上面的纸条,写着的都是沈羡之今日的各项行程,看到最后,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我给了王妃多少银票,就调多少银子。”
破军闻言,当即便背着夏侯瑜去传送消息。
而在外赶着马车的贪狼从夏侯瑾说话的口气里,感觉到了夏侯瑾的心情似乎不错,便也道:“王爷这一趟回去,只怕要得不少惊喜了。”
“希望如此。”夏侯瑾还是满怀期待的。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会不会累着沈羡之,而且城中缺乏各类人才,所以想了想,便朝贪狼说道:“韩先生早前不说,想找一处僻静之地度余生么?我看浔州城外的西山,依山傍水,半峰还有古刹遗景,是个绝佳的静修避世之地,你用我的名义去信一封,邀他前来此处长住。”
贪狼闻言,想了想浔州城外的西山。
西山依山傍水这一点倒是不假,古刹遗景也是有的,僻静也是足够僻静。
但是,那西山之大,前后方圆十里不止,没有一处人烟。
而且山林茂密,还不晓得里面有多少豺狼虎豹,王爷确定要将韩先生一读书人给骗来么?
于是苦笑一声,壮着胆子道:“王爷,您没开玩笑吧?就韩先生那样的,山里的野狼只怕一口一个呢。”
“没开玩笑,你只管去信,余下的有我。”沈羡之这样努力,自己虽然不能暴露实力,以免被那人忌惮防备。
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韩庸乃大夏当世三圣人之一,他若是能来,那么追寻他来的读书人必然不少。
别的人才,沈羡之完全可以以金钱诱之。
唯独这读书人,大部份心高气傲。
所以没办法,只能让韩庸做鱼饵。
要说这韩庸,乃三圣人之一的书圣,但并不是他的书法有多出众,因为他这个‘书’是教书育人的书。
但是因为他的性情缘故,与贵族们相交甚少,学生也几乎都是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不比那些贵胄之后,他们大部份读书的最初本心,都是想将来有机会金榜题名,入朝为官,然后为天下百姓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可是现在大夏的朝廷比不得开国之时了,寒门子弟们出头的日子已经被权贵们压缩得不过是那么一点点。
无数人空有一生大才,余生却无处可用。
如果韩庸能将他们引来,让他们见证着这正在慢慢发展中的西南,那么必然会触动他们的心弦。
到时候有他们的加入,那么浔州城,这个西南,将是如虎添翼。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兴许已经是两三年后吧?
反正夏侯瑾想,浔州即便有这大把的银子填进去,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活过来的。
但是他不知道,他娶回来的这沈羡之胸怀大志,甚至可以说是野心勃勃!
虽然她没有想着要统一武林统一天下,但是她必定是要将日月神教做强做大,成为天下第一大教!
因此在她的井井有条安排之下,第一天整个王府的桌椅就齐全了,还多住几张床铺。
她葱白的小手拨动着算盘珠子,随后大笔一挥,“必须给他们加鸡腿!”然后,整个鲁班组这第一天就得了十两的奖金。
可把别的小组都给羡慕坏了。
十两银子看起来不多,到了组里大家人手分不了多少。
但如果每天都有奖金,加起来的话,月底一算,不得分一二两么?
所以一个个干劲十足,也激励着其他的小组。
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不但是破败的王府一片生机勃勃,连带着这整座死气沉沉的城池也热闹起来了。
沈梨之学着沈羡之,也脱了那披肩阔袖长裙,穿得轻便,拿着印泥往伐木工的结业证上盖章。
沈灵之在一旁跟着婢女们一起给培训完毕的伐木工们颁发结业证。
然后,他们今天就能正式上工了。
正巧,铁匠铺那边先送了一批斧头和锯子。
下午些的时候,出去买生猪的队伍也回来了。
生猪和老母猪分别赶进早就准备好的猪圈里,负责农业的小组以农神后稷的名字命名,这会儿各种菜种子也随着运输队送来了。
正好这几天里他们的草木灰也烧好了,如今和那大粪和在一起,就开始种菜。
采购的队伍还没有名字,这出去一趟回来,发现做家具门窗的小组已经改名鲁班组。
种地的也那样高大上,叫做后稷组。
那他们采购组也不甘落后,作为队长的琢玉做主改名叫跑腿小组。
然后被下面的小管事和队员们全票反对,最后以顺风命名。
出门在外,有什么比一帆风顺还有重要?
所以这顺风最合意。
队伍命了名字,琢玉立即将这次的采购清单递给沈羡之,然后一脸等着夸奖的表情,“王妃,我们不但在最短的时间里买到了您要的生猪和种猪老母猪,以及各种家禽蛋类之外,还额外买了鸡鸭鹅总共三百只,您看那鲁班组不是都有奖金么?那我们这顺风组有么?”
沈羡之看着清单,东西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多,但是超支也不少。尤其是看到那些鸡鸭鹅的价格之后,微微皱起眉头,“你没讲价?”
“赶时间,没顾得上。”听到这话,琢玉心中就有个极其不好的预感。
不会不但没奖金,还要扣钱吧?
但是,沈羡之还是仁慈的,毕竟大家跑一趟不容易。所以便道:“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你这样高价购买,也算是恶意扰乱市场价格,我是不提倡的。但是念在初犯,这一次就免了,但下不为例!”
没扣钱!琢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连连点头,只差没发誓保证。
到第四天,陈家砖窑的第一批砖头送了上来。
沈羡之亲自去抽查质量后接收签字,开始先将无人居住的房子重新修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