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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婚的事黄了,众人都神色寥寥。
    钟声晚送父亲和哥哥上车,回头看看等在几步外的贺应浓:“我和浓哥坐一辆车,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钟父和钟雁翎没有异议,车开了,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俱是滋味难言,钟父先开口:“你怎么看?”
    钟雁翎:“不好说。”
    说小弟和贺应浓有什么吧,那为什么和楚锦宸订婚。
    说和贺应浓没什么,两个人之间隐约流动的那种默契,贺应浓的挺身而出,还有小弟在贺应浓面前的那种安乐......
    四六分。
    六分该是有什么。
    他和贺应浓不熟,但海城来了这么一位主儿,也了解过,是个能在京市都搅风搅雨的狠角色,如非自愿,弯不下腰。
    钟父回忆在宴会上的那几句寒暄。
    那个天生冷淡的年轻人,对他很客气,看在小晚的份上很客气,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可若说有感情,那还看着小晚和别人订婚?
    年轻人的感情,跌宕起伏波云诡谲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结了一句:“比楚家那个强。”
    钟雁翎认同的应了一声,只贺应浓维护小弟的那个劲儿,不管有没有什么,钟家都承这个情。
    钟声晚和贺应浓坐一辆车。
    贺应浓的车。
    开车的六生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不住的往后瞄,预判的贺应浓在订婚宴会上不会呆太久,他连车都没下,打了两把游戏。
    好么,自家少爷的确没在宴会上呆太久,但拐走订婚仪式上的其中一位主角,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钟声晚想和贺应浓聊聊,单独的私.密的那种,还没开口,贺应浓已经吩咐六生开启了驾驶座和后车座之间的挡板。
    才有过一场冲突,骤然的密闭空间让人有些不适。
    他玩笑:“浓哥,你是会读心术吧......”
    贺应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他看得出钟声晚的魂不守舍,眼底就带了几分柔色,订个婚就这么疲累,要真和楚锦宸生活在一起,得什么境遇。
    幸好。
    钟声晚哑然,对上贺应浓沉静的目光,如蜷缩起的枝叶感知到安全,长长吐了口气,松垮垮的靠着椅背坐了。
    和贺应浓总是坐有型站有款不同,懒塌塌的。
    眼皮也耷拉着。
    纤长的睫毛安静的铺成两段阴影,静谧又忧郁,片刻后才道:“浓哥,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书中订婚场子上,楚锦宸和姜宇是一吻定情。
    比拥抱更热.辣。
    那时候“钟声晚”被激的像个炮仗,楚锦宸护着姜宇,稳健又理直气壮,仿佛订婚宴是给他和姜宇设的。
    到最后,钟家成为笑话,姜宇被很多人艳羡。
    而今天,因为贺应浓的维护,在很多人眼中,楚锦宸大概才是脑子坏掉的那个。
    面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没有还不行,钟声晚很庆幸,钟家和楚家今天算是一拍两散,而不是被舍弃,被同情的那一方。
    贺应浓没说话。
    应该的,他答应过要护钟声晚周全,这种小事甚至不用动用钟声晚救他一命的大恩,两个人的交情,够使了。
    口袋震.动,有电话进来。
    钟声晚将手机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是“贺姑姑”三个字,接通,贺姑姑那头喜气洋洋:“小晚,我就说你和浓浓最般配......”
    贺姑姑兴奋的语句都像是飘着的,连续不断:
    “你别看浓浓是个闷葫芦,其实很会疼人,认定了谁就一辈子都不变,就是脾气不好,要是欺负你了,你尽管找姑姑,姑姑替你骂他。”
    “路上车和别的车撞了,耽搁了一会儿,不然我就赶上了,非得感谢那个楚什么的,活该他没福气!”
    “再过一周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吧,成人了,有打算没有,虽然还不能领证,但订婚仪式也搞起来,有浓浓在,比今天盛大十倍都行!”
    “姑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浓浓大概也是,你天生就应该是我们贺家的人。”
    “浓浓这辈子就托付给你了,他外冷内热,也就你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才能让他低头。”
    “早知道你和浓浓好了,我就不催他相亲了......”
    贺姑姑在兴头上,一连串话钟声晚连音都插不上,天马行空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钟声晚只无奈又心虚的瞟几眼贺应浓,心道幸亏他是个男的,要是女的,这会儿都该催三胎了。
    手上一轻,是贺应浓将手机拿走了。
    贺应浓:“姑姑。”
    贺姑姑:“......你和小晚在一起呢?”
    贺应浓还没回答,贺姑姑已经切换到火烧眉毛模式“那姑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相处啊,好好的啊......”
    下一秒,挂了。
    贺应浓:“......”
    贺姑姑打的微信电话,挂断后停留在微信界面,贺应浓没有要窥探钟声晚隐私的意思,但一个界面就三条电话记录。
    每次半小时起步,都是贺姑姑打来的。
    往上滑,电话记录又好几个,消息往来,大多是贺姑姑吐槽他,并且让钟声晚留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
    贺应浓都能想象到姑姑是怎么烦钟声晚的,退出微信后手机递还给钟声晚:“我会告诉姑姑不要总是打扰你。”
    钟声晚:“不打扰,我挺喜欢姑姑的。”
    贺应浓:“嗯。”
    这种话题不用争辩,他处理就完了。
    姑姑的话倒没错,钟声晚是挺活泼可爱的,不过呆的时候是真的呆,白长了一张看着不好欺负的脸。
    得着人一点好就没完没了的要回报。
    又想,楚锦宸和楚家老爷子,没准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拖钟声晚到现在。
    贺应浓:“先回我那里,好好休息一会儿,之后怎么办,我们再商量,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都没问题。”
    他让钟声晚挽着自己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冲动的。
    但不后悔。
    那种情况,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
    但站在一起之后,后面的路不是就都摆平了,势必还要演一阵子戏,等订婚的风波淡化了,一切都好说。
    钟声晚听着贺应浓波澜不惊的声音,那些因为订婚宴发生的事带来的疲倦也终于敢冒头了。
    本能告诉他,现在是个安全的环境。
    他点点头,放任自己无所事事的靠坐着,以后不用和楚锦宸演戏,挺好。
    到贺应浓家楼下,钟声晚已经困恹恹的。
    这是晚睡的后遗症。
    昨天半夜他口渴,下楼倒水,瞥见客厅阳台上有火星子,站着两个人,是父亲和大哥,那背影都有几分寂寥。
    他知道父亲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是因为订婚的事?
    家里要出去个人,还是看着不怎么靠谱的楚锦宸,难免担忧吧。
    钟声晚没有露面,坐在楼梯上陪着,直到钟父和钟雁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很久的话,要出来时,他才又猫上楼。
    车停稳,贺应浓看钟声晚脑袋一点一点的,手掌托了他下颌一下:“声声,回家睡。”掌.心碰到少年白而柔软的面颊。
    陌生的温.绵。
    让人想......捏一捏。
    明明他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不管是太闹还是喜静的,都不喜欢。
    钟声晚“嗯”了一声。
    上楼上的迷迷糊糊,进屋了踩上那个鹅黄色的拖鞋,这是他的,上次看电影还穿来着,踢踢踏踏往沙发那儿去。
    都困成这样了,睡什么沙发,贺应浓搭握着钟声晚的肩头,调整方向:“去卧室睡。”
    到卧室那边,停滞了一下。
    他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也不喜欢,家里两个卧室,左手边那个是他的,右手边那个是客卧,六生偶尔来睡。
    昨天六生就在客卧睡。
    短暂的停顿,贺应浓将人往左边送。
    尚存的清醒让钟声晚抵了下门框:“浓哥,这是你的卧室。”
    他知道贺应浓是个领地性很强的人,还有些轻微的洁癖,这些在相处中贺应浓其实没表现的很明显,但书上写过。
    贺应浓:“客卧没收拾,不能住人。”
    钟声晚“哦”了一声。
    实在是困,主人又不介意,他脱掉西装,往被窝里一滚。
    熟悉的冷而淡的味道。
    有点像松香,又似乎草木香,冷冽,似有若无,应该是沐浴露或者洗发露,贺应浓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贺应浓拉上窗帘,知道钟声晚的习惯,窗帘留着一道缝隙,室内光色暗沉,但因为那道缝隙,朦胧有光。
    又到床头:“两个小时后我叫你。”
    时间再晚,钟家父子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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