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是西洲玄门世家,他们二人都认识赵家少主赵还丹。
“你看见了?白天叫你出去看,你偏不。”高积秀在清棋盘上的落子,整理回棋盒。
然后殷神扬略微一顿:“他身边有个女修。”
“簪花竞秀快开了,他找个女修同行不是正好吗?”高积秀随口调笑道:“怎么,你瞧上眼了。”
面对友人暧昧的玩笑,殷神扬神色如常。
他的面孔就跟拿冰封住似的,不带改变:“观她衣服制式应该是金阙府弟子。”
殷神扬直接下了判断。
此世间天下玄门众多,新月城局西,金阙府位东,相隔数万里,两家因多年前一件往事,早就井水不犯河水,断了来往。
近年来从未听过有金阙府弟子来西洲参加簪花竞秀,更没听过和哪家西洲修士有私交。
眼下这个关口,忽然冒出位金阙府女修随行在赵还丹身侧,实在惹眼。
高积秀收拾棋盘的动作一停:“我明日去查清楚。”
都等不到高积秀去查,只不过是玉兔西坠,金乌东升,属下的侍卫就来报,赵还丹身死的消息。
*
第二日带浅枝刚转醒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无暇那张凑过来的大脸。
几乎是要和她贴在一起。
她下意识扯紧衾被,险些吓了一跳:“无暇你干嘛!”
他是真不讲究男女大防啊。
无暇轻飘飘地退开,浮在床头前:“夜里,死人了。”
带浅枝晕乎乎地坐起身,还没把无暇的话整理出头绪,就听见房门外有动静,对方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是推门而入。
几人乍然看见坐在床上的带浅枝,正一脸懵逼地面朝三位冒然闯入她房中的男子。
如今这世道,还真不讲男女大防啊。
无暇重新变回簪子,她认出三人中除店家外,另两位腰挂弓弦,身披铁甲的是新月城的侍卫。
侍卫亮出弓刀,对着一个此时衣衫散落的带浅枝,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她在床上想举手投降,可根本做不到,只能用衾被包裹只穿着寝衣的自己。
不久后,又传来几人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骤然一停,像是在等什么。
紧接着嘎吱一声轻响,殷神扬推门走进房中。
带浅枝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她用余光瞥见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色衣摆,正在逐渐靠近她。
直到最后停下,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他问了句:“她是谁。”
第3章
自带浅枝从殷神扬身边盗走神弓后,她本以为不会再听见这个声音。
厢房内为之一静,视线全落在带浅枝身上。
她抬头,时隔多年又见到那张可以称得上熟悉的脸。他惯用黑色,穿通身纯黑襦服,仅有一截露出的内衫衣领是白色的,包裹着他的颈项。
随后进来的高积秀,见一姑娘长发四散,正紧裹着一床衾被缩坐在床上,像一头林中小鹿受到闯入者的惊吓。
“她不是,昨夜你问的过那位?”高积秀以为殷神扬是在问他。
带浅枝心中警铃声大作,险些下意识要裹着被子,越窗而逃。
她侧开身子,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殷神扬双目似隼,眉宇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冷面寡言之相。他先是瞥眼了高积秀,又在带浅枝的身形上,迟疑了好一会。
高积秀昨日好像说过,客栈里有个后脑勺像桑桑的姑娘。
殷神扬眉头一动,又问了遍:“你是谁。”
带浅枝定定神,转过脸来:“我是金阙府门下弟子,带浅枝。”
东洲金阙府是与新月城在玄门中齐名的仙家门庭。她话语不卑不亢,可以说丝毫没乱了阵脚。
“你和赵还丹是何关系?”殷神扬不带迟疑的质问道。
“萍水相逢的关系。”带浅枝忽然想到无暇和她说过,夜里有人死了,“赵还丹是出事了吗?”
殷神扬瞬间抓住她话语里的漏洞:“你知道了?”
带浅枝当即就想打自己一巴掌,只得当面装糊涂:“我知道什么?难不成真是赵还丹出事了?”
眼前人硬要装糊涂,殷神扬话锋一转:“你不是西洲人,我们进来后并未表明身份,你也没问。”
他肯定道:“你认识我。”
带浅枝是打马虎眼的高手:“我不认识你。”她用手指向高积秀,“但我认识殷城主。自是不必问你们的身份。”
高积秀傻眼,奇女子啊,天下间竟还有人能把他还殷神扬认错。
殷神扬上下打量着,这个满嘴没一句真话的女修:“你认识殷神扬?”
“昨日说书人才说了新月城主少年英雄的故事。大家伙都说正主殷城主在二楼听书。”她一脸仰慕地看着高积秀,说得理所当然。
殷神扬走到临近床榻边,他薄唇紧抿,如同居高临下般审视下方的带浅枝。
有如实质的目光,打在她身上。
带浅枝被他盯得心惊肉跳,化发簪的无暇,也在隐隐发出剑鸣。
好在下一瞬,殷神扬转身离去,略带冷淡的下令:“看好她。”
带浅枝见那道背影刚从门口一消失,全身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看好她?是怀疑她杀害了赵还丹吗?可想而知多年不见,殷神扬倒是比从前糊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