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没有唐崇安和谢言的节目,可两人都来了,不必细想也都猜的到,这是来看江祺枫的。
江祺枫来到东城茶社的第一场演出,谁能不紧张?
“外边说你的话可不少,你控得住场吗?”谢言靠在藤椅上抽了根烟,挑眉看向江祺枫。
江祺枫笑了笑,仿佛并不受影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场再说。”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江祺枫是明白的,他既然为了自己离开曲阑社、来到东城,就注定了要面对业内的流言蜚语。
迟早得面对,今儿第一场,最好是能一举镇住。
跟着张修明学艺,他可不止学了说学逗唱,临场反应、遇事不惊,这些他都得了师父的真传。
谢言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极了张修明。心里感慨万千,不禁啧啧叹道:“你没白学这么多年。”
此时前边的演员已经上场了,今天的观众看起来比平时更为兴致高涨,其中有不少是听说了江祺枫的事,买了票看热闹来的。
台下掌声热烈,连后台都听得一清二楚。
唐崇安玩笑似的说:“江公子的名气不小啊。”
江祺枫听得出这话里有话,忙客气说道:“这是东城的名声响,有我什么事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节目一场一场的演。大概到了九点多,前边的演员下来之后有的走了有的还等着,没走的都是等着看这位江公子。
报幕的演员上台去了,江祺枫和沈韶光二人也已经换好了大褂。
今儿是来东城的第一场,江祺枫挑了一件不常穿的褐红色大褂,整个人看着精神,而沈韶光穿着银灰色,整体显得素净,却不失气质。
“下面请您欣赏相声《反七口》,表演者江祺枫、沈韶光!”
报幕的演员说完这话,台下顿时开始骚动,鼓掌的、惊叹的、议论纷纷的。
“准备好了?”江祺枫回头看了看沈韶光。
沈韶光深吸一口气,才道:“走吧……”
上场门帘子掀开,舞台上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上百人的目光。
两人登台了,后台演员比他们还紧张。
唐崇安听着外面的动静,微微皱了眉头。“观众里边有好事的,待会儿恐怕要闹。”
谢言坐着喝了口茶,冷静地说:“我提醒过他,今天不好说。”
“你还真沉得住气。”唐崇安看了他一眼。“要是他控不住场呢?待会儿攒底的也不是咱俩。”
这意思是连个收拾残局的人都没有。
谢言不着急,还轻笑了一声:“你想想他是谁徒弟,他能被这个吓怕了?”
唐崇安没再说话,把注意力又转回到台前。
在一片喧闹声中,江祺枫和沈韶光二人上台鞠躬,站在了舞台中央,调整好面前放着的话筒,放眼看向台下满座观众。
不需要其他演员那么费力的开场,江祺枫站在这儿的那一刻起,台下的声音自然而然就慢慢消停了,都在等着台上这位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开口。
“今儿好日子啊,周二,工作日的晚上。”江祺枫笑着开口,目光扫过来台下满满当当的观众。“来了不少人啊,这点儿了也都没走,不容易。”
沈韶光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这都是爱听相声。”
江祺枫意有所指地笑着说:“指不定是爱凑热闹。”
玩笑点到为止,该干正事了。
“上得台来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观众朋友有的认识我,也有的不认识。”
江祺枫说这话时就已经开始留意台下观众的反应,果然有人反应变了,揣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江祺枫接着往下说:“我叫江祺枫,东城茶社的一名相声演员。”
只这一句,东城茶社四个字像是一根刺,观众听着不适应,江祺枫自己心里也泛起一阵阵苦涩。
曾经说这段话的时候,这句词儿应该是——我叫江祺枫,曲阑社的相声演员,张修明张老师的徒弟。
江祺枫刚要接着往下说,场面却一度失控了。
只听一声脆响,不知打哪儿扔上来一只茶碗,里边满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溅了江祺枫一身,而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碎在话筒边上,由音响扩大了声音,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前排又有人抓了一把瓜子皮往上边扔,精准的撒在了江祺枫面前。
一声不屑的叫骂从观众之中传来,叫茶馆里几百人听得真切。
“背叛恩师的白眼狼还有脸上台说相声?”
第四章 戏比天大
这一声叫骂动静不小,恰好这台上台下几百双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江祺枫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但好在见过的场面不少,还不至于大惊失色乱了阵脚。
相比起身经百战的江公子,沈韶光就显得青涩多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砸场子,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茫然又惊恐地朝江祺枫看去。
他颤了颤,然后动了动嘴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枫哥,这怎么办……”
江祺枫按捺着几乎失控的胆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着自己再轻笑一声,好似轻描淡写地掸去大褂上挂着的瓜子皮,剩下几点被茶渍浸湿的暗色一时半会儿处理不掉,他就当做没看前,挺直了腰背,退后半步,再次朝观众弯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