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肃是被聂清蕴唤醒的。
他朦朦胧胧地醒转过来,便听得道侣在枕边说着:“师兄可是身体不适?还是伤势尚未痊愈?”
秦肃心头一跳,瞌睡便去了大半,不着痕迹地推开聂清蕴意欲替他查看的手,迅速起床更衣,边道:“无事,不过难得贪睡,感觉倒也不错。”
聂清蕴心下虽觉奇怪,但秦肃这解释确实说得通,便不疑有他,自己也起身更衣。
秦肃是元后修为,聂清蕴元婴初期,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早已不需要进食,起身后便打算各忙各的事情。
但今日许是注定了不平静,两人刚要离开寝房,忽听得屋外有人高声喊道:“秦肃、妹子,我回来了。”
这豪迈的声音十分耳熟,两人对视一眼,便相偕走出寝房。
一看,外头那人果然是他,老掌门之子聂明渊,也就是聂清蕴的兄长,秦肃的大舅哥……以及曾经最好的兄弟。
聂明渊道号正阳,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性情豪迈旷达,嫉恶如仇,自秦肃继任掌门以后,便外出游历,数百年未归,现下,当年元婴初期的他已然进阶化神,反观做了掌门的秦肃,当年与他一样是元婴初期,因诸事缠身,至今还只停留在元婴后期。
见到兄长游历归来,聂清蕴自是喜不自胜,上前欢喜道:“兄长你可是回来了,这些年我们都很想念你,你倒好,这么久才舍得回来,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个家了?”
与唯一的妹子重逢,聂明渊自也十分欢喜,下意识地就如幼时一样拍了拍她的发顶,感慨道:“是啊,回来了。妹子这些年过得可好?”
此时秦肃也走上前来与聂清蕴并肩而立,他笑得十分得体,却又比平日的客套多了几分热情,正是迎接久未归家的大舅哥恰到好处的表现:“兄长既然回来了,就在宗里多住些日子,清妹总跟我念叨你,这次你们兄妹也该好生聚聚。”
顿了顿,眸光微闪,又道:“还要恭喜兄长进阶化神,未来仙途可期。”说这话时,面上是一派真诚,丝毫看不出半分嫉妒。
聂清蕴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兄长已然是化神道君,忙也恭喜他进阶。
然而面对秦肃的热情,聂明渊却显得冷淡多了,他只点了点头,便算回应,竟是连句客套话都不愿意与这位妹夫多说。
聂清蕴正觉奇怪,当初自家兄长和道侣可是交情极好的师兄弟,怎么数百年不见,就生疏成这样?
意欲询问间,忽听得前院传来嘈杂的呼喊:“师尊、师娘,不好了,出大事了。”那声音里还带了十足的恐慌。
秦肃抬手拍了拍聂清蕴肩头,聊作安慰,又朝聂明渊点点头,便率先往前院走去,兄妹二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方走到半途,便见数个弟子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跑来,见到秦肃几人,忙道:“师尊、师娘,婉儿师姐出事了,你们快来看看!”
秦婉儿可是秦肃和聂清蕴的宝贝疙瘩,她出事了可还得了,两人再也顾不得刚刚归来的聂明渊,立刻跑到担架旁查看。
只见秦婉儿往日那红润俏丽的脸蛋此时煞白一片,灵动双眸也紧紧闭着,眉心皱得死紧,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秦肃和聂清蕴瞬间面色凝重,聂清蕴更是整个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忙道:“快去百草峰请正莲师姐过来,快去。”
先前那呼喊的弟子道:“已经去请了,师娘莫要担心。”
秦肃这才逮着机会询问:“云尧,你且将此事来龙去脉细细说来。”
关云尧是秦肃的第五位弟子,听得师尊询问,便如实道:“其实我等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方才有人将昏迷的婉儿师姐送到山门,职守弟子一看是师姐,便立刻将人送过来了。”
秦肃蹙眉:“可知是何人?”
那抬担架的正是职守弟子,一人便指着聂明渊道:“正是这位前辈。”他们入门时聂明渊已然远游,是以并不认得他。
这下,轮到聂明渊诧异了:“所以这姑娘究竟是何人?”
秦肃见聂清蕴只一味地照看秦婉儿,无暇顾及旁的,只得沉声道:“是我与清妹的女儿。”
“什么?”甫一得知秦婉儿竟是自己侄女,聂明渊也被惊得不轻。
他先前只当自己在半途救下一个携带道宗腰牌的姑娘,顺途便把人送回山门,而后立刻就过来寻秦肃和聂清蕴,他化神修为,速度比职守弟子快上不少,这才比他们先到一会儿,哪里想得到这姑娘会是自家侄女。
这厢秦肃再次问道:“烦请兄长告知,婉儿究竟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聂明渊瞧着秦肃,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想了想方道:“找个清净地方,我单独与你说。”
秦肃再看一眼昏迷的秦婉儿和焦心不已的聂清蕴,沉默片刻才道:“行,兄长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几步,迎面匆匆走来一位粉白宫装、面容姣好的元婴中期女修,见着秦肃便唤:“掌门师兄。”待将目光移到聂明渊身上,她竟呆了一呆,眸中迸发出十分的惊喜:“正阳师兄?你回来了?”
聂明渊与她点点头:“正莲师妹,许久不见。”
秦肃则道:“清妹现下正在照看婉儿,劳烦师妹走这一趟。”
正莲真君也知情况危急,此时并非叙旧的好时机,索性来日方长,道了声“无妨”,便与这二人擦肩而过,继续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