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面色一寒,正要开口询问,忽然门敲了两声被推开,只见薛从义和沈心斋站在门口,一脸愕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奚不问和蹲在他身边穿着奚不问衣裳的无念。
“打……打扰了。”薛从义正要把门带上。
奚不问一跃而起把住门道:“没事没事,进来说话。”
薛循和沈心斋二人这才进来,沈心斋失笑道:“贤侄,与佛修为伍,总要考虑些朝酲君的感受。”
“谢谢沈叔叔关心。”奚不问俯身拜了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答道“也不是什么佛修都入我的眼的。不过同路寻些猎物,不劳希夷君费心。”
沈心斋知道奚不问的泼皮名声,其父朝酲君都管不住他,他又何必操心呢,于是也不再多言。他接过奚不问倒的茶盏,压低声音道:“贤侄刚问为何我们会在此地。不瞒你说,薛家失窃了。”
奚不问听了也不惊讶,满不在意道:“薛家的宝贝数不胜数,丢些小玩意儿,怕不是下面的小厮贪财拿去换钱了,何必劳烦沈叔叔出马?”
“可不是外宅内院丢了东西。”薛从义答道,“是天一阁。”
奚不问收敛了笑容:“天一阁?”这天一阁乃是薛家收藏宝物的重地,因为薛家拥有的法器众多,又擅长机关之术,便专门盖了一间布满机关结界的藏宝阁,多年来有不少人觊觎宝器闯入其中,无一不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而这天一阁的宝物也并非凡器,皆是来之不易的上古珍品。这天一阁失窃,确实值得兴师动众一番。
“丢的是什么东西?十分要紧吗?”奚不问问道。
“奇怪也就奇怪在这,丢的是舍世镜。”薛从义答道。
无念不太清楚这个法器是作何用的,却见奚不问脸色微变,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旋即又恢复常色哑然失笑道:“哦?舍世镜?这件法器虽是上古神器,但没什么大用啊!”
“正是如此。没想到贤侄也知道舍世镜的用处。”沈心斋眸中略略闪过惊讶之色,“这舍世镜除了能照出观镜者的前世,并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本事。故而为何有人要闯入天一阁盗走此宝就颇费思量了。”
奚不问闻言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解释道:“小时候就爱看《宝鉴》,顽劣多年也就识得些法宝。不过这天一阁机关重重,那窃宝者也未曾留下什么痕迹?”
“所有机关都触发了,但一滴血迹、一缕布片都没留下,此人大概是全身而退。”薛从义一旁答道。
奚不问手指敲着桌面,看着沈、薛二人眯眼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那若不是高手便是内贼咯?”
沈心斋抚膝大笑:“看看我这贤侄!早就听闻朝酲君的二儿子是个百世难得的人才,今日一见,果然睿智不凡。”对这话无念心中很是认同,别看奚不问外表吊儿郎当的,交往深了会发现他心思确实不简单。
薛从义听了舅舅夸赞别人,倒是心里醋得很,撇撇嘴别过脸不说话。沈心斋又道:“但听闻这舍世镜最近在冶城附近的琴亭村出现过,所以我和从义带了几个薛家的弟子一路寻来。恰好看到林中有鬼怪之气,方才遇见你们。既然这东西能落到此处,怕这盗贼是个外头的高手,不是内贼。”
“琴亭村?如何被发现的?”奚不问有些好奇。
“只是听说村里有个人看了一面镜子之后就疯了,逢人便说自己上一世是照看仙君药炉子的仙童,还背得出几道仙方,方子上的药引子都是些妖兽,奈何平常百姓如何看得懂,只当他是得了失心疯。”薛从义接话道。
“这样说,那面镜子确有些像舍世镜。”奚不问琢磨了一会又拱手问道,“沈叔叔既然同我说这些,必然是有用得着我的。”
沈心斋哑然失笑:“好小子!旁的也没什么,只是既然你与这位无念法师在此地盘桓数日,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我和无念法师只遇着这一只鬼娘。”奚不问半笑半不笑地抬头瞄了一眼薛从义,“关于舍世镜倒真没听说。”奚不问见沈心斋手中的茶盏已空,连忙接过添满了茶又奉过去,正要离手,忽的奚不问“哎哟”一声将那滚烫茶汤失手洒到了沈心斋的手臂上,他白皙的皮肤立时烫红了一片,胸前袖子也都湿了。
一时动静有些大,惹得另一边已换上自己衣服正在打坐的无念抬了抬眸,再仔细一品倒觉得这一声“哎哟”与刚才奚不问滚地上装受伤的演技如出一辙,便似笑非笑地看奚不问继续演。
奚不问倒也豁得出去,扑通跪倒在地,一脸痛心疾首道:“希夷君,都怪我,纵是打我十几板子也是使得的,这衣裳湿了不能再穿,我替您换……”他正要伸手探那乾坤袖,却被薛从义从后边一招擒拿扶住肩,冷声道:“我舅舅要换衣裳自然是外甥效劳,不劳奚家二公子动手。”
说着薛从义便将他推到沈心斋身后让他再无下手的机会,这才俯身帮沈心斋揩拭身上的水渍。奚不问没能得手讨个没趣,偷偷回头朝无念挤眉弄眼,无念看着好笑,脸上还绷得如同冰湖,一副你尴尬你的与我无关的表情。奚不问努努嘴表示无奈,刚回过头,眼前一道亮光猛地闪过,薛从义突然张大了嘴,伸出手指着奚不问大叫道:“来人!你……原来是你……”话未说完便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