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伎乐天女在此,有何不敢?”他放下碗,又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不是食色鬼是什么?”
奚不问将筷子在手里转了个个,从腰间取下锁魂铃啪得一声放到桌上:“你瞅瞅。”
无念犹疑地拿起铃铛,稍一驱动灵力,锁魂铃便亮了起来。奚不问嘿嘿一笑:“它挺喜欢你的。”无念反手就把铃铛扔回到奚不问怀里:“说正事。”
奚不问正色道:“灵力驱使便有光,我这锁魂铃没坏,既是没坏,那妖物是挣了我的锁魂铃去的,一个低阶妖物能有这本事?”
无念听了这话又将那貔貅锁魂铃拿过来详看,确是完完好好的真品。
“在我们道门,鬼分三阶,善鬼、恶鬼、厉鬼。”奚不问掰了掰手指,“善鬼最是良善,不害人性命,只是徒添些惊恐,终日以吸食惊惧为生;恶鬼便是食色鬼之流,亦是低阶鬼怪,万没有锁魂铃困不住的道理;能破锁魂铃的只有第三阶鬼怪——厉鬼。”
无念闻言,蹙起了眉。厉鬼乃是生前饱受欺辱的怨灵,聚集天地怨气所成,取人性命杀人无数,尸鬼、鬼娘、渊灵之属,但凡碰着一个都是颇为棘手的。
奚不问用手指点着桌子:“所以我猜,这是只鬼娘。”
第4章 鬼娘第三
无念未想到纨绔子弟奚不问还能有几分判鬼捉魂的本事,现下也觉有理。可略略一想,又不禁站起身问道:“既不是食色鬼,为何还来这烟花之地?你是在戏弄贫僧?”
见无念作势要走,奚不问忙扯住他的袖子:“这虽不是食色鬼,但鬼娘为何要附人之身害男子的性命?”
无念顺着一想:“这怨气所起正是因为男人?”
“负心的男子千千万,哪里最是汇聚之所?”奚不问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楼上,“我不信她不来。”
奚不问啃完最后一根鸭腿,抹抹手上的油星站了起来,拱手道:“若真是鬼娘,我一个人可不成,若是哥哥与我联手,这一半功德便也算在哥哥头上。”
无念这才明白为何奚不问一路相随,原是自己收拾不了这鬼娘,便找他当援手。他虽心里没有与人同行的想法,更不想为一个成天哥哥长哥哥短的话唠道修做助力,却也不禁考量以一己之力收那鬼娘并无胜算,可若不联手,让这高阶厉鬼留于世间,便是祸害百姓,如何能见危难而不救?最近的佛修门派恩觉寺也还有百十里路,就算求援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月,到那时这鬼娘更是无迹可寻了。
无念正如此盘桓着,奚不问微微一笑,似乎已洞悉他心中所想,当即将银子扣在桌上,招手喊了跑堂过来,笑问道:“这钱看到了吧?”
跑堂见奚不问的举止打扮,便知道是个道门公子,立刻陪着小心答道:“额……公子,这些菜用不着这些银子……”
“跟你打听个事儿,答得好这些钱都是你的!”奚不问顺手揽过跑堂的肩膀,像是相熟了几万年,无念最看不惯他那跟谁都自来熟的架势,当即别过脸去只当没看见。
那跑堂本以为道修都最是一身浩然正气、不可亲近,却见奚不问是个油嘴滑舌的,十分好相与,当即放下心,喜笑颜开道:“公子您尽管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儿个冶城有什么稀罕事没有?”
“稀罕事?”跑堂忙不迭点头,“有有有,南边郑家,快四十岁的大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嘿!老蚌生珠,你说稀罕不稀罕?!”
奚不问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漂亮姑娘闹出的稀奇事?反常之事也行!”
跑堂盯着那银子挠头:“这再稀罕也没旁的了。公子要是想要漂亮姑娘,楼上多得是呀,今儿个小爷您赶得巧,前些日子楼上新收了个貌若天仙的美女,就是性子倔,教训了数日仍不愿接客,偏就今儿下午转了性子开始营业了,你说巧不巧?”
无念一听当即回头问道:“是何姓名?”
跑堂上下打量了无念一番,做出一副心下了然的表情,讳莫如深道:“这位师父莫要心急。这小娘子名琼娘,大约是在楼上四厢房。咱们锦绣阁不问来处,四方皆客,便是和尚也使得。师父您来此消费,打死小的也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眼瞅着无念脖颈又变成了粉红色,奚不问连忙把银子往跑堂手里一塞打发他去了。
“和尚你羞什么,也不知刚刚是谁理直气壮说‘伎乐天女在此’……”奚不问摇头晃脑闭着眼,双手合十学着无念刚才的模样。再一睁眼,无念早已不在桌前,竟是登了楼梯往二楼去了。
奚不问提剑追上的时候,无念已经站在四厢房门口,却见他脖颈粉色又深了些许,宛如木鸡一般既不推门也不叫喊。奚不问疑惑上前,只听得屋内哼哼唧唧一派春光,时不时传出一声娇吟,奚不问虽没吃过猪肉,但也是个混惯了场子的,什么没见过,当即指着无念笑话起来:“怂包!”说着便一把推开房门,隔着床帘也能隐约看到内里风景,一个女子赤裸着背正坐在男子身上,二人嘴对嘴正渡着春风。那男子见有人闯入,唬了一跳,赶忙用被子裹紧自己怒叱道:“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