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没有提到博士的试验场有疗养院的存在,李好有理由怀疑是博士的新据点。
这座城市名字里带温泉疗养院的只有两所,李好打着为父亲寻找术后休养康复场所的名义先去了其中那所养老疗养院。她在停车场见到了两辆贴着疗养院首字母的白色厢型车,车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用过了,她也没有闻见安吉拉。疗养院的可探视时间还未结束,工作人员带她把主楼的叁层楼都参观了一遍。
二十四小时监控,护工数量正常,李好询问了工作人员车的事,她告诉李好他们可以为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提供接送服务,但大部分老人都是能自理,来短期理疗居住的,车很少用得上。李好提出自己在院子里四处转转,工作人员没有反对,她在疗养院里绕了一圈,除了处处充满老年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随后李好驱车去到另一所疗养院,两者间隔得不算远,只有十几分钟车程。
李好走进大堂,伴随着催眠音乐声的是茉莉香薰的气味,李好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应该买把枪的,李好想,这样她就能把它顶在前台标准化的笑脸上,礼貌的麻烦她带自己去找安吉拉,折腾了一天,她的耐心所剩无几。但她没有,她只是上前询问还有没有空房间。渐渐入冬,泡温泉的人逐渐增多,这附近以温泉做卖点的酒店不少,这家相比起来价格并不实惠,相对客人也不算多,就算没有预约也有空房间。她随便选了个独立的希腊式小屋,自带不大的露天泡池。穿过大堂来到游客区,她的鼻子顿时好受很多。
李好在经过一个公共温泉泡池后,捕捉到一丝气味。极其微弱,似有似无的气味,足够让李好确定安吉拉就在,至少曾在过这里。
她循着断断续续的气味走,对躲避监控已经颇具心得,逐渐远离建筑区,她不得不随时停下,分辨方位,就算她现在的嗅觉比曾经灵敏好几倍也还是不够,她不是没想过就在这里变形,毕竟鬣狗能嗅到十公里外的气味。可现在还是白天,路上还偶尔有一两个穿着浴袍出来享受郊区空气的人走过。
这时她听见微弱的谈话声,当机立断顺着走了过去,那是个偏离人行道的方向,杂草快长到膝盖,她可以闻见杂草折断处散发的香味,被汽车轮胎碾压过,痕迹很新鲜。安吉拉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晰,她加快了步伐,有五个男人在数他们老大回来的时间,并说等基地的人来“收货”后,就去温泉放松放松,对话中夹杂着李好无法理解的代号,李好直觉他们也许是军人这类。
很快一栋像是水泵房的小房子出现在面前,听不见机器声,横在门前的锁链上面挂着“旅客止步”的牌子,看起来已经废弃,车胎痕迹延伸到小屋后面,白车就停在空地上。
李好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不了安吉拉的具体位置,她不敢贸然闯进去。
“收货”的人还有一小时到,她还有时间。
“有人吗?”李好敲敲门,听见短暂的静默中保险栓打开的声音。
她又敲了敲,“我刚听到有人在说话,可以帮个忙吗?”
半晌才有个男人瓮声瓮气的回答,“这里禁止游客进入,女士”
“那个牌子?当然啦!我看到了,可是我迷路了,我这人方向感天生不太好,所以可以为我指个路吗?”
“不行!我们还有,......检修工作要做,你朝屋子相反的方向一直往外走就行”
“我手机没电了,或许你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叫个侍应生来接我?”,李好发出尽可能可怜的声音。
“不行,请你马上离开”
好吧,聪明的小猪。
“走了?”,外面的抱怨声消失后,靠在角落里的男人探出头,他的身影被一堆生锈斑驳的机器零部件遮得严实,身边还有个女孩一动不动的靠在水管上,像是睡着的样子。
守在前门的两个人用眼神做了简短交流,其中一个把门打开一条缝,迅速观察四周后锁上门,他肯定的点点头,几个人才放下手中的枪。
看来只是个碰巧迷路的蠢女人。
分别守在前后门的四个人往屋子中间靠拢了些,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们有闻到什么吗?”,离门更近的人抽了抽鼻子,疑惑的问自己的同伴。
“什么?”
“好像是,糊味?”,他凑到门口,透过门板传来不正常的热度,“着火了!”
丝丝缕缕的烟雾一开始难以察觉,很快大量白色浓烟争先恐后的从两边门缝里灌进来。屋子只有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有通风孔,烟很难排出去,没多久屋里就充满了刺鼻的橡胶味和烟雾,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也变高了。
“去看看”,看守安吉拉的男子向其中两个人下了命令。
试着打开后门的人被滚烫的金属把手灼伤手掌,他好不容易才打开锁却无法打开门,“见鬼!门被堵住了”,带着热意的黑烟从门缝中涌入,刺鼻气味呛得他们连连咳嗽,他连忙关上门。
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吗,没有表现出慌乱,而是迅速来到前门,发现门口绑着一大捆燃烧的树枝,不够干燥的树枝燃烧释放出大量烟雾,火势却不旺,他们迅速踩灭了火焰。
“有人把我们的车点了,保持警戒”
屋子里的叁人默契地抬起武器,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们现在进来,等等,那是什么?”,话音未落,屋内的人就听到屋外和耳机里同时传来开火声,随之而来的惨叫声,接着再也无人应答。所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当他们的注意力还留在开火的方位时,屋顶传来不寻常的响动,碎裂的水泥和瓦块伴随着重物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一只动物从烟尘中站起来,离安吉拉咫尺之遥。
它刚落地就立马把安吉拉隔在自己身后,它的身型慢慢变得很大,张开巨口,携着一阵劲风朝离得最近的人咬去,这人到底训练有素,在短暂的震惊后立马回过神来,敏捷的躲开了它的攻击,并迅速对它展开反击,短短十几秒时间,他就清空了整个弹夹。
“不是那个女孩!”他的两个同伴喊叫着加入战斗,步枪消焰器喷出的气体驱散了空气中的烟尘,野兽的模样清晰的展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一只巨大的,差不多有一人高,约莫五六米长,长得像狗一样的怪物,杀气腾腾的盯着他们。
在叁个人持续围攻下,它只是因为冲击力变得踉踉跄跄,它的毛皮硬得像铠甲,身体并未受到多少伤害,在持续的弹雨中,它执着的奔向最初的猎物,狭窄的屋子里没有多少躲避的空间,他才把匕首拔出来,野兽一口就咬断了他的手,像咬断一根手指饼干那么轻易,接着他被拦腰咬住,那感觉就像被巨大的液压钳死死钳住,他听得见自己的骨头和犬齿摩擦发出咯吱声,继而是碎裂的声音,内脏像揉面团那样被慢慢挤扁,被迫朝不同方向伸展,身体像要爆开那样难受,红黑色的血争先恐后的从五官中流出来,视线里全是红色一片,他感觉身体骤然变轻了,就像坏了的水龙头,各种东西都哗哗的往外流,他觉得自己八成是失禁了,后来他发现那是他内脏掉出来的声音。他看见自己的两个同伴试图逃走,然后被接连咬断了头,倒在门口。
“就不能来个痛快的吗!”他气坏了,喉咙里却只能涌出一堆血沫,只能眼睁睁看着野兽的身形慢慢恢复到正常鬣狗大小,叼起那个女孩,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