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沉声,压得很低:
公关道歉文,你不许再发声,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魏野渡不语,只凝着崭新白纸上的墨字,半晌,他冷嗤了一声,又轻又薄:
“就这吗?”
“……阿渡,虽然你已经成功转型,但业内首先会看中的,还是你的基本盘。”江北有些无奈,可也只得柔声去劝,“更何况,你微博那八位数的粉丝量,也不全都是低龄和激进粉啊。”
魏野渡掀起眼皮:
“所以呢?”
江北一噎。
“小学生都学过杀鸡儆猴这个成语了,江北。”魏野渡将手中的文件夹往化妆台上轻轻一丢,发出了一声响,“现在网上的人对饭圈的厌恶都快翻上天了,你确定,还要继续你那套吗?”
江北扫了卫盛朝一眼,掠过些寒意,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常,望回魏野渡:
“你……上网看了?”
“饭圈毒瘤百家嫌……”魏野渡咀嚼着陌生的词汇,抬眼看着江北,冷声,掺着讥讽,“你只告职黑,有用吗?”
四目相对。
卫盛朝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收拾着房间。
“你不需要纠正我,也不需要跟我说那些什么大道理。”江北叉着腰,目光也有了些冷意,“最起码在《九重》上映之前,你必须得给我继续维持着你的人设。”
魏野渡嗤笑。
江北到底是率先撇开了视线,他走进最里边的卧室,不久,手里拿着瓶药走了出来,江北走到长桌前倒了杯温水,最后才捧着两样东西,走到魏野渡身边:
“今晚的杀青宴八点开始,做好你该做的。”
他拧开药瓶,仔仔细细地遵着药量倒了三颗出来,放到了水杯隔壁,好像踌躇了半晌,才冷着声:
“吃药。”
魏野渡将目光定在透明的玻璃杯上。
好半晌,他才伸手拾起药粒,就着温水,顺喉吞了下去。
“放心了么?”
他抬起眼来,看着江北,摊开手掌,向他甩了甩修长的手指,魏野渡扯了个笑:
“药性一会儿就发挥作用了,不用担心我发疯。”
江北的眉越皱越紧:
“你……”
魏野渡就这么看着他,目光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算了,现在还有时间,你休息一会儿。”江北咬了咬唇,到底是没说什么,“待会儿我让人送衣服来。”
说罢,他转身就想走,也不动声色地甩了卫盛朝一个眼神示意,走了两步,江北貌作了一副平淡的的样子,扭头扔下一句:
“电影的杀青宴,所有人……都会来。”
不等魏野渡反应,江北就领着卫盛朝走出去了。
长桌上的花在迎着空调吹的风而抖着自己的枝叶。
魏野渡眼眸半阖,他看着自己捻药的手指,又看了看桌上的药瓶,方才清澈的眸渐渐浑浊。
叮咚。
桌上的手机自动亮屏,魏野渡顿了顿,才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点了进去:
【JT嘉木:(文件1)(文件2)(合集x1)】
【JT嘉木:都在这儿了,只是阿渡……你务必要、再三地考虑清楚。】
魏野渡凝目。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才轻轻地在屏幕上敲动:
【MDU:多谢。】
【MDU:这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池嘉木那头显示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许久,却只是删删减减,最后只得一句:
【池嘉木:珍重。】
魏野渡熄了屏。
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中坐了许久,才抬起眸来,侧头去望透过窗帘缝隙闯进来的些许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魏野渡漠然地抬起手,拿起桌上的药瓶,又倒出了好几颗,他没有喝水,直接一把扔进了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动着。
苦味瞬间从口腔蔓延至干涩的喉咙,最后顺着食道溜进胃中。
他的瞳孔如漩,像伺机而伏,剿灭凶兽的深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大抵是,玻璃建造的高塔。
“不对劲。”
走廊上的江北咬着根烟,嚓地按下打火机,点燃烟嘴:
“阿渡他,不对劲。”
“我也觉得……”卫盛朝也紧紧抿着唇,“渡哥他这两天,好奇怪。”
明明是比从前都清醒,私下的目光也不冷了,也没有要发病的迹象,可是,就是感觉不对劲。
怎么说呢……
卫盛朝绞尽脑汁。
那种感觉就是,太正常了。
对,太正常了,但这对魏野渡来说,简直就是件十万分不正常的事啊。
“不管怎么说,你好好看着他。”江北眸光溺着寒,他瞥了卫盛朝一眼,“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卫盛朝连忙点头。
江北冷着脸,他转身面对着窗外,抖了抖指头,弹掉了烟头上的燃灰。
些许灰白的碎飘飘洒洒,最终落在了地面上。
混着埃尘,被人一脚踩过。
K城的会所最顶层被《九重》剧组整层包下,杯酒交错,觥筹碰撞,好不热闹。
可是宴会还未过半旬,在场人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就交互交换着眼色,他们不动声色地挂着笑,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宴会中心的两个主人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