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沉默卑微的仆人。
此刻站在寒酥面前的萧清潜,身材高大笔直,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力,让她紧张的想要立刻逃离。
“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回你的地方去。”她后退一步,迅速系好领口,板起脸,摆出一副少夫人该有的架势。
萧清潜玩味的勾勾唇角,逼近了她:“你刚才对着戚正脱衣服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气势。”
寒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的脸涨红了。
像一个商品一般在戚正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是她此生最耻辱的一幕,竟然被萧清潜全部看了去!
羞愤恼怒的情绪轰地一下冲上头,她咬紧牙,恨恨一巴掌扇过去:“放肆!”
萧清潜本可以轻轻松松的躲开,但他却任由那只嫩豆腐一般的手清脆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
她从来就不是一只柔弱的待宰羔羊。
“提线木偶的绳终于断了,恭喜你啊,叶寒酥。”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人笑了起来,用熟稔的语气直呼她的闺名,“如果你还想保住家产,就不要再去找任何人。安心等着,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说完,不等叶寒酥给出回应,他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叶寒酥带着纷乱的思绪,回了院。
院里灯火通明。
戚冯氏早已等在那里。
见叶寒酥归来,她遣退了下人,拉着寒酥进了里间,压低声音问:“寒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叶寒酥不敢直视婆母带着殷切希冀的眼睛,悲伤的摇摇头,把今晚的经历简单复述了一遍,只是有意的把遇到萧清潜的那部分略了过去。
戚冯氏半天都没有声音,眼睛直愣愣,脸色惨白。
叶寒酥被吓到了,慌忙去拍她的后背心:“娘!娘你别吓我啊娘!”
戚冯氏一口气这才缓过来,跌坐在椅子上,仰天悲叹:“这是天要亡我们这一脉啊!”
叶寒酥听得心中悲痛不已,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对不起……娘,都是我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呢。”戚冯氏疲惫的闭上眼睛,“这都是命啊。”
命?因为她们是没有男人依靠的女人所以就活该任人宰割吗?
为什么,凭什么?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握住戚冯氏的手:“娘,我们走吧,带上钱和几个忠仆,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现在正逢乱世,只要离开戚家的势力范围,就再也不用怕那些所谓的族人了。
到时候,再□□,东山再起。
戚正能够荣归故里,她们为什么不行?
戚冯氏悲戚的摇头:“跑?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道,我也就罢了,你……”
她看看叶寒酥娇美的面孔,长叹一声,打住了话头。
叶寒酥咬住了嘴唇。
她明白婆母什么意思。
乱世之中,土匪横行,年轻女子甚至都不敢独自上街,更不要说逃难了。
难道她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隔日,天还没亮,叶寒酥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她披衣出门,看到下人们拎着桶,端着盆,着急的朝不同方向跑去。
她抬头朝远处一看,顿时呆住。
戚家走水了。
确切的说,是除了她们这一脉以外的所有地方,都走水了。
火光冲天,整个戚家都被笼在了一片的红光之中。
隐约有妇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呼喊声,和孩童的哭泣声随风传来。
曾经富丽堂皇的戚家,此刻变成了人间地狱。
“少奶奶!”玲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
她穿戴整齐,肩膀上还挎着一个包袱,像是要出远门。
“快,跟我走!”她一把拉住叶寒酥的胳膊,就要跑。
“等等!”叶寒酥站着没动,“玲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家走水的消息刚刚传来,玲珑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一切,都让她不得不起疑。
“少奶奶,您先跟我走,等出去了我再跟您解释。车就在外面等着呢!”玲珑着急的拽她。
叶寒酥抓住门框:“是萧清潜让你这么做的,对吗?”
玲珑不说话。
叶寒酥继续问:“火也是他放的,是吗?”
玲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叶寒酥推开了她:“玲珑,你走吧,我是不会走的。”
玲珑急的跳脚:“可是您不走的话,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走的话,也一样是任人宰割。”看着混乱的人群,叶寒酥反倒平静下来了,“我要留下,陪娘一切面对一切。”
的确,戚正不是好人,难道萧清潜就是好人了吗?
他做过的那些事,每一件都令她不寒而栗。
她就算再怕,也决不能和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玲珑呆呆的看了她半晌,叹息一声:“那就对不住了,少奶奶。”
“什……”叶寒酥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张白色的手帕迎面改过来,转瞬,她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