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我走吧。”他沉下声音,缓缓道:“他们待你不好,我待你好。”
他显然不是说笑。他有底气,也有实力。
曲挽香摇摇头,不作解释。
说什么呢?说她从出生起所受的一切教育和宠爱,都是为了让她入东宫成为太子的女人吗?
“你走吧。”她只好说。
“你摆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怎么走?”晏铮的拇指凑过来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曲挽香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皱紧了眉。
“你尽早回家吧。”不等她解释,晏铮放下手,“我解决了这边的事,就去京都接你。也许是今年,也许是明年。但不会太晚。”
“这把锁你拿着。如果什么时候不想要了,不用还我,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他捉过她的手,将金锁缓缓塞入她掌中。
曲挽香默了默,最终阖上眼,将锁握紧了些。
她想,自己赌一把又能怎样呢?
曲如烟随婢女匆匆赶到花厅时,已是一片狼藉。
上好的花瓶在地上被摔了个稀巴烂,下人们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屋子中央,只有嬷嬷老鹰护小鸡般,把曲泽挡在自己身后,而常鹿,已对折着瘫倒在地上。
“你、你们敢打我的小厮,小心我让我爹弄死你们!”曲泽怕得膝盖颤抖,也不忘瞪着眼睛放狠话。
霍家只来了霍独和霍义两兄弟。这二人都生得人高马大,一个能顶三个曲泽。常鹿方才上去,没拆过三招就被打趴下。其他人更不是对手。
曲如烟的到来,无异于救星降世。曲泽刚要喜上眉梢,便见她身后空无一人。
他那么大个小厮呢?那个全府最能打的小厮呢?
“你干什么啊,我不是叫你把来安带来吗!”他急得快哭了。
“两位舅舅上来就又打又砸的,传出去就不怕惹祸上身?”曲如烟懒得搭理曲泽,径自往霍独跟前去。
她虽然心里也怕,可眼下爹娘不在府里,长兄是个纸老虎,祖母年纪大了不能惊动,剩下一个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上。
“原来是三娘子来了,瞧您这么有精神,看来伤已经好全了。”
霍义没忘记上次自己被个小厮教训了的事。那小厮出手快而狠厉,自己一时大意才被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今天来,就是想报仇的。
“三娘子此言差矣,传出去会惹祸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曲家吧?”
霍独坐上椅子,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盅
,“挽香的事,咱们还没算清账呢。”
曲泽不是曲家最能干的,但绝对是脾气最不好的,他闻言,撑着嬷嬷的肩,跳起来指着霍独的鼻子骂:“算个头啊算,我娘不都说了,二姐的死是意外!你们霍家算个什么东西,敢打着我二姐的幌子跑来我的地盘撒野。你等着,你看我那小厮来了,我让他揍不揍你就完了!”
“慢着。”霍义要撩袖子上前,霍独拦住他,“曲大郎君这话奇怪,要真只是个幌子,你娘为何迟迟不去报官鸣冤?再不济,也得去圣人面前哭一哭啊。”
曲泽一愣,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上回在家山上闹得那么大,连他都被打了,他娘和他爹为什么不进宫告霍家一状?
“看来曲大郎君还被瞒在鼓里。”霍独一笑,鹰喙似的眼看向曲如烟:“可你这位好妹妹似乎知道得比你多多了,你怎么不问问她呢?”
第18章 好生恶毒。
曲如烟比自己知道得多多了?
曲泽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小妹,真的假的?你知道我娘为什么不去报官?”
曲如烟皱眉:“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三娘子还是别扯谎了吧?”霍独将见底的茶盅塞给曲家下人,宛如自己才是这府里的主人,“我若没有记错,如今宫里那位正受隆宠的曲妃,就是你的庶长姐吧?”
本朝无人不知,当今龙椅上坐的那位并非名正言顺。
三年前,晋王谋反,之后的一年,先帝驾崩,当时的太子被晋王带兵废黜。晋王登基,原本只是王府一个小小侧妃的曲大娘一跃成了后宫四妃之一。
曲家,的确是靠女儿才起势的。
“但那又怎样?”曲如烟从嘴里挤出声音,“就算是庶女,那也是曲家的女儿。”
“可曲大娘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所出,”霍独笑道:“圣人当初愿意点头娶个庶女为妃,不过是为了她那堆丰厚的嫁妆以周转粮草罢了,可她哪儿那么多嫁妆?”
“你住口!”曲如烟脸色忽然一变。
“怎、怎么了?”曲泽吓了一跳:“嫁妆多点怎么了,我娘又不是会亏待庶女的人!”
“可那并不是只多了一点的嫁妆。”
霍义意有所指道:“那是几驾牛车来都拉不完的……庞大的嫁妆。那些嫁妆原本是谁的,三娘子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得如此露骨,哪怕是脑筋慢摆拍的曲泽也露出诧然之色。
“难不成……是、是我二姐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去。
霍家曾经的确也是富庶之家,二姐和小妹的生母出身霍家,理应,有一大笔的嫁妆留给女儿。
更别说,曲挽香是要进东宫做太子妃的,她的嫁妆自然得是阖府上下最丰厚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