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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沉默的老好人夫妇,马健和白梅也试探着劝他:“我们俩工作忙,我在医院,他在游戏公司,请了三天假已经很多了,要是耽误了很麻烦的,回去吧……”
    “都他妈闭嘴!”杨屿森突然爆发了,“好不容易到了,又在这儿比比什么?刚才不要坐车的也是你们,不要绕远路的也是你们,现在有地方吃饭休息上山了,又来找事儿!把老子当保姆吗!操!”
    杨屿森的少爷脾气一上来,纵是陈树也管不了。
    毕竟杨屿森是探险队资金大头,大地之息的队长大重九还是依托他家在海关的关系跑私烟的,得罪谁都不敢得罪他。
    另一个资金大头就更不用说了,叫文森特·齐的洋鬼子,对于华夏一切带宗教意味的景情有独钟,看到村尽头若隐若现的倒地佛像,早就兴奋地嚷嚷了。要不是村民们面色不善,恐怕已经冲过去大拍特拍了。
    最后,在大重九的打圆场下,管豹还是和村民们接头了。
    讲清原委后,村长听说他们要上饱头山,还想吃饭,笑的特别热情。
    “你们可找对地方啦!我们村就叫饱头村哇,上山的路没有比我们更熟的了!”
    “来者皆是客!”他的嗓门非常大,像一个扩音喇叭,“都来,都来,太好了!我给你们做我们村的特色菜!”
    “特色菜是……”
    “‘三百岁’汤!你们城里人不知道,当年我们村可是出过仙人的。很灵的,不能不信……来来,先进屋坐下!”
    被意外热情的对待后,一行人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愈发戒备起来。
    村长带路的档儿,一直颠三倒四的和他们讲村里的典故。
    说成化年间,有一个玉人儿般的书生,喝了“三百岁”汤,当下羽化飞升了。
    那个书生的三个儿子也都超脱于人世,熔融于世间,其身躯化作了周围的饱头山、饱乐山,和饱行山。
    而书生出生的老村儿,也就是这里,改名为了“饱头村”。
    可当他们问村长,成化年间具体是什么朝代,村长却答不上来了,只说就是这么一个成化年间,在古代。
    问飞升的书生有没有仙名或者凡名,则嘟囔了一个很怪的、比起华夏更像是西方的名字,一贯吼的人耳朵疼的大嗓门儿也低了,大家都没听清是个什么名儿,或者说,听不懂。
    再问为什么改名为饱头村而不是三百岁村或者仙人的名字,村长则含糊其辞起来,说:“俺们土话里,头是计算人个数的单位,饱在饥荒年代是个好寓意。这名字不是很好么!”
    “计算人的个数,不应该用‘位’吗?”裴诗薰不解,“用头作计量单位的,可都是牲畜啊……”
    其他女生却笑话她想多了,人家都说了是土话了。
    村长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后,就去忙了。
    说是村长的房子,也是四处漏风,肮脏破败的。
    且不谈破碎了几个大洞的窗户,漏光的稻草顶,所有桌椅上都沾着一层灰。还不是油灰,而是许久没被使用过,任风吹日晒的那种土灰。
    怎么都不像有人居住过。
    趁村长没回来,众人小心地搜寻了一圈儿各个屋子,又发现这屋子里没有卧室、也没有厨房,就只有他们所待的客厅和三间空荡荡的屋子。
    许许多多的怪象,神经再粗的人也察觉到古怪了,均不安的窃窃私语起来。
    “太奇怪了,这里真的是他家吗?”
    好彩摇头:“没厨房没卧室,根本不像有人在住。”
    黄金叶也说:“进门而前,我仔细看了村里的公共设施,除了那口井,就没别的了。根本没有公用的厨具,也没有外置厨房,烟囱也零星。退一万步说,就算屋里真的没厨房,都是生火做饭,也不该没卧室。”
    杨屿森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少散播恐慌。我问你,他骗我们有什么好处?我看村子加起来才十几户人,身材矮小的,我们可有二十多个人。”
    杨屿森也不是过度自信,而是城市探险队多有自保的手段,例如管豹扛着一柄双杆猎\枪,防野狼、野熊的,杨屿森直接带了气钉\枪。其他人也都带了军刀一类防身。
    真打起来,十几个青壮年可不是干吃饭的。
    陈树说:“会不会想把我们迷晕后抢钱?”
    “或者,拐卖队里的女生?”
    女孩子们夸张的挤到一起:“不会吧——”
    刘玉良的想法更离谱,他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听闻有一些与世隔绝的村落有食人的习惯,他们会不会看上我们的肉/体了!”
    他这一插科打诨,弄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也没那么紧张了。
    管豹打气道:“小杨说得对,这里又不是没信号区,怕什么!发现不对咱们就报警!”
    大重九也附和:“就是,我们吃顿饭,休息一会儿,问了路就走。反正我们他妈的二十多个人,真打起来他们没好处,还能把我们强行留下?”
    “而且,政府的人不也是刚走?他们都没说村里危险,估计就是个与世隔绝的老村罢了。我们等会儿说话小心点,这些偏远地儿大都有些古怪的忌讳,别把人惹怒了。”
    大家都说好。
    虽然环境差,到底是个遮风防晒的休息地,喘过气来后,就都有说有笑的了。
    秦小酒好奇心强,拉着云烟、登喜路一起出门到处转,竟然在隔壁一个大屋子里,看到了用大锅熬汤的村长。
    往锅里扔大块的鲜蘑菇,虽然认不出品种,但也不是花花绿绿那种毒蘑菇。又放很多黏糊糊的黑色酱料,说是自制的酱料。
    整锅汤没肉,可香气逼人,令人食欲大动,半个村儿都能闻见。
    村长又解释说,他们村儿人少,做饭都是做了大锅饭,大家一起吃,省事儿,所以家里都没厨房。至于卧室,他们习惯了打地铺。
    谣言不攻自破,虚惊一场。
    从凌晨4点持续行进到9点,没吃正经东西,很多人困意上涌,又见食物一时半会儿不来,便三两凑在一起睡觉。
    可这片安宁没有持续太久。
    10点左右,管豹和村长沟通伙食费的档儿,听到了熟悉的引擎声。
    这里多是土路,路面不结实,越野和军用皮卡碾过时,整条路都在不堪重负的震颤,扬起一片土粒跳跃,像热锅上烫脚的人。
    杨屿森抄起他的尼康monarch m7,朝来路望去:“车队怎么回来了?难道是考察完坍塌区,来接我们了?”
    管豹皱眉:“那女的不是说要日落后才结束?”
    “谁知道呢。”杨屿森漫不经心地说,“我听我堂哥说过,省里早就想把各类矿区坍塌的废地改做光伏发电了。前两年就提上计划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考察这个的?”
    杨屿森嗤笑:“真是要考察这个,那可不是一天能搞完的。要我说,那个女人就是在卖弄,带几个领导人看看现场的面积而已,哪有什么重要公务。”
    “也可能是考古,测土质的吧?”
    “就几个大窟窿,有什么可考古的?又不是秦始皇陵墓。你别多想了,赶紧催催那老头儿什么时候上饭,吃饭了赶紧上山。”
    管豹却不觉得这么简单。
    刚才是突然打个照面儿,没分精力细想。现在想来,这个形势浩荡,构成复杂的车队,出现在这么个荒郊野村,也太奇怪了。
    且不谈开路的越野,和明显是大人物坐的六座红旗,单说那个军用皮卡,是装了一车人,还是一车仪器?
    管豹又察觉到了不对:那个女人能说捎他们一程,说明皮卡在进山前是空的,起码空到能装下二十多口人!
    空的又代表什么?运输,采集?可这个荒山野岭能采集什么,测土样测地质可用不到空皮卡……
    巨大的矛盾感涌上心头。
    可顾不得他多想,越野已经驶入了村子。
    而被二度打扰的村民也摘下了虚伪的热情,像蚂蚁、蟑螂般从四面八方的阴暗中涌出,一层层的将村口围住,无数双眼紧紧注视着村口与房屋中的人。
    似乎在说——
    “你们逃不掉了。”
    接下来的事情像一帧帧离奇的幻灯片,打的所有人猝不及防。
    三个军人冲下车,鸣\枪示意,在探险队成员目瞪口呆的档儿,把所有人强行抓到了卡车上。
    “他妈的,你们什么意思!有逮捕令吗就敢碰我!”杨屿森被摁在地上,愤怒的大喊,“知道我爸我哥是谁吗,麻痹,放了老子!”
    林明晚一亮证件:“省国家安全厅特搜科十三队总队长林明晚。你们涉嫌透露国家机密,根据国家安全法,我们有权审问机密泄露程度。接下来的问讯全程录音录像,你们的每句话都将被记录在案。好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砸的头脑发空。
    “……不是,这是开玩笑吧?”云烟几乎要哭出来了,“什么机密、什么泄密的,我们干什么了我们,不就是怕个野山吗?法律也没规定不让爬山啊!”
    好彩和登喜路也求助的看向杨屿森:“你说话啊杨哥!这个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我们是在录节目吗杨哥?”
    “裴诗薰生日也不在这两天啊?闹什么啊这是?”
    林明晚却懒得搭理这些蠢货,抬了抬下巴,示意把所有人拷好。
    为首的管豹、大重九,首先被带到越野车上审讯。
    初步了解两个探险队信息后,按照姓名首字母,两人一组轮流进入越野车。
    审讯人,便是自称林明晚的高挑女人,和大腹便便的胖中年。
    他们问的问题,却让大部分人一头雾水。
    ——问题一:你们来饱头村做什么?
    马健:“警察同志,你们一定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泄密,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密怎么泄密啊?我们就是来爬饱头山的,路被封了上不去,才进村问路的。”
    白梅:“我们两口请假不容易,当时一听绕路那么远,直接就想下山了。可那个杨屿森不愿意,说发现一个村子,要来问路、吃饭、休息。他还答应我们,如果真没近路就下山。谁知道就被你们抓了……”
    ——问题二:为什么要爬饱头山?
    黄金叶:“我们是城市探险队的么,城探你们知道吧,就是探索城市里的废墟啊、历史旧址之类的。这一次我其实也不想来的,就一个野山,没多大意思。泰山野山我没爬过十个也爬过二十个的。主要是大重九要来……”
    林明晚漫不经心的追问:“大重九为什么要来?”
    “大重九巴结杨屿森么,他倒腾洋烟、雪茄的。这玩意儿难进口,十次八次不给放,全靠杨屿森他在海关的表姐……嗐,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别说这是我说的,我只是听他们喝酒提过一嘴,我可没参与走私啊!”
    秦小酒:“我大学时就是灵异社的社长,我特别特别喜欢都市怪谈、神秘学。本科毕业时,本来想做灵异向供稿人,因为收入问题当副业了……朋友们都可以给我作证的!我还有专门的一个网站叫‘小酒探秘’来收录调查到的灵异类新闻……”
    林明晚打断她:“这个情况我了解了。具体讲讲你爬饱头山的原因。”
    秦小酒:“上星期,杨屿森和我说,他怀疑‘黄泉之眼’在饱头山上,就是那个,呃,奈河发源地。”
    “奈河?”林明晚皱眉,“奈河是个什么河?”
    “就是忘川河啊,”秦小酒解释道,“佛教里不是说,鬼魂历经十殿阎罗审判后,投胎的必经奈何桥吗。孟婆给人的忘川水就是奈河水。”
    林明晚诧异的变了一下坐姿,确认测谎仪没有报慌,坐正了身子。
    “你们就因为这个原因,来爬饱头山?”
    这下轮到秦小酒诧异了:“是啊,不然呢?我是说,饱头山又不是什么出名景点,也没历史典故的,要不然我们怎么回来?”
    所有人的供词都提及了“黄泉之眼”与“杨屿森”。
    林明晚与肥胖男对视一眼,默认把杨屿森的提审留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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