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必须在千奇百怪的梦魇世界里战斗、拯救“睡城”、寻找线索,重返“frooklyn”的故事。
但更让白岐玉惊讶的是:“你……直接给我看?”
题材、玩法、美术风格都十分出众,甚至已经有了实机画面。
看得出来是一款野心勃勃的冲击国产3a的大作,任何游戏界的人看了都会感到震撼。
而这样的创意,理应封锁严密,在demo出现前不透露给任何业界他人才是。
“看就看呗?”厉涛歌失笑,“或许这样说很突兀,但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没由来的信任你。”
“你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特别干净,生机勃勃的,像颗小树。”
“当然,你大部分时候都冷冰冰的,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你没发现么,大家都很喜欢你,你……不用给自己披这么厚的壳也可以。”
白岐玉鼻子一酸,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但是,这到底是商业机密……”
在厉涛歌坚持的视线里,白岐玉败下阵来,继续翻看剩下的策划案。
厉涛歌有些不自在,他胡乱的玩了一会儿筷子,又抓起多功能军刀,擦拭干净后,在饭后甜点的苹果上雕刻。
他的手很大,军刀又小的可怜,双手很努力的捏紧,才能用上力,不划走。
一点点碎屑随不安跳动的心落下,一个苹果的小皇冠展露出来。
终于,白岐玉长叹一口气:“老天,如果我是你,早就直接辞职,全身心去做这个了。”
“她……她真的太棒了。如果能做成这个,我感觉职业生涯都无憾了。”
厉涛歌被他夸得难得的耳垂发红。
他手剧烈的抖了一下,又极其细微的,像捧着真正的皇冠,把苹果小皇冠放进白岐玉的盘子里。
“那……我丑话也说在前头……”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开口舌头就打结,
“我们工作室目前就12个人,一半是兼职的。投资方目前只拉到一个,就给200万天使投,还要求年底给出demo。”
“……可能,我是说可能,三年内、甚至耗尽存款前都做不完,你真的要想好。”
白岐玉很温柔的垂眼,看向盘子里的苹果小皇冠,又看向一向舌灿莲花的、如今傻的像一只小矮人的酷哥。
“刚才还牙尖嘴利的夸我,骗我上船的人到哪里去了?现在又反悔了,嫌我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涛歌。”白岐玉喊他的名字,“你说的我都不怕,真的。”
“看看我现在经历的这些,老天爷啊,我不知道这一切结束后,这辈子还会怕什么了。”
“怕穷?怕苦?那算什么。”
“你信任我,我也和你说实话,尽管只在组里待了一年多,我也受够了做骗钱手游。”
“市场上那些充斥的热销货……它们真的和游戏有关系吗?不就是花钱买数值么?我进游戏业可不是为了做这个的。”
“我想做的,是能让玩家露出小孩子一般放松笑容,让人回味无穷的游戏。”
“小白……”
烤肉无人翻身,发出“滋滋”的焦声,空气中满是厚重醇香的肉香,可无人再分心去管了。
苹果小皇冠被新主人珍惜的一口吞下,那人眸光如星,握住厉涛歌的手。
“就这么说好了,我跟你走的时候,可不能拒绝我了。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做3a!”
厉涛歌忍不住起身,从桌子对面走过来,紧紧拥抱住白岐玉。
“是不是太不合时宜?”厉涛歌嗓音哽咽,“我是说,我该请你吃高档餐厅,然后在美酒美景的熏陶下,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拉你入伙……现在这样算什么啊,也太不重视你了。”
白岐玉很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那就等一切结束,再补上吧。事先声明,日料不吃。”
“好。”
“要很多很多的肉,”白岐玉补充,“不要蔬菜。”
“嗯。”
白岐玉拍打厉涛歌的背的手顿了顿,又轻柔的开口:“我还想问一个更不合时宜的事情……”
厉涛歌的心轻轻跃动起来。
明明是决战前夜,他的心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活跃的、热的过分。
这样不行,太不合时宜了。
但是,是白岐玉先不合时宜的。
他试图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但他发现这样做只让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偏过了头,不去看白岐玉的脸:“说。”
“frooklyn……到底是哪儿?”
厉涛歌的心又跳错了一拍。
过了一会儿,他嗓音喑哑的说:“一片无人知晓的净土。”
“那里……我的想法是……这个地名不知为何刻印在了小机器人脑袋的设定里。也许是工作人员的私心,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勘误……”
“总之,kaico相信,无论经历过什么,只要去往frooklyn,就能净化一切。”
“真好,我喜欢这个设定。”白岐玉喃喃道,“就像爱、恨、恐惧,或者希望,这些无用却能主宰一切的情绪。明明无肉无骨,却让人不顾一切的朝之飞蛾扑火,陨身糜骨。”
他话锋一转,定定的望向厉涛歌,似乎想要在那双痞气却温柔的眼眸里寻找什么。
“所以,frooklyn真的存在吗?”
厉涛歌笑了:“你想让它存在,就是存在的。因为……你才是主文案。”
“什么啊,你也还没想好啊。”
“所以才邀请你加入啊。”厉涛歌故作轻松的说,“敢不敢一起建造我们的frooklyn?”
厉涛歌永远不会忘记那几个晚上。
灯明几亮、香气浓郁的烤肉店里,白岐玉抱住他,放声嚷嚷说,我们一起做3a!
就在前一夜,他听到白岐玉噩梦中的痛苦呓语,抱住了被污秽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青年。
窗外,有夜行者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周杰伦的《反方向的钟》,那人不接电话,只是轻轻跟着哼唱,“我的天空是雨是风还是彩虹,你在操纵……”
他想,他的游戏梦再也不用愁文案了。
白岐玉就是最好的。
第42章 请神
10月2日晚22点。
距离10月3日0点, 还剩两个小时。
一个注定的不眠夜。
露天祭场约莫篮球场大,坐北朝南。
在今日之前,白岐玉从未知道罗太奶这外貌毫不起眼的“堂口”, 除了华丽开阔的室内,还有如此大的一方隐藏天地。
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约莫五平米大的圆台。
圆台下,是空置的篝火栏、黄铜祭品大盘, 以及两个形状奇特的、两米高的稻草人棍。
祭场的上空,层层叠叠的蒙着纯白帷帐。
从祭场八个角拉起,在圆台正中收束。
每一根主绳又分支出密密麻麻的细绳,绳上又垂下密集的络子与细帘。
络子的形状极其特别,像不断盘旋的螺旋, 像首尾相接的菱形, 又像扭曲的、被层层束缚的正在呐喊嘶吼的人棍。
这种络子叫“犁卟喀”, 是老萨满教里“善意的气”的意思。是道行十年以上的弟马, 一个一个用白绳子手工捆出来的。需要上千个。
而每一根绳子与绳子的交接处,用绘有繁复咒纹的黄油纸紧紧束缚着。
这样一种设计,看似松散随意, 实则每一根绳都像琴弦般紧绷。
夜风吹来, 会发出怨灵哭嚎般的悠长怪声,更奇怪的是, 看上去材质纤薄如丝绢的帷帐, 竟是纹丝不动。
从上空看,像诡黠可怖的巨型蛛网, 束缚着万千猎物的尸骸。
如果有人路过, 一定会极度惊诧自己的眼睛:院子里铺天盖地的纯白扭曲之物, 是地狱渊口倾泻而出的恶鬼之群吗?
而在压迫感与诡秘的圣洁感极强的帷帐下,地面的祭场,已经燃起了三圈烛火。
高低起伏的蜡烛以一种奇特的规律、奇特的非欧几何摆放着。
像同心圆,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每一层“圆”都以诡异的曲折互相拼接着,与正上空的“犁卟喀”上下呼应,构成一张蛛丝与火的网,好似要把正中的“猎物”禁锢致死。
蜡烛们层层包围了这片土地,明明只是点点烛光,却如星河般将整个祭场的夜空燃亮,火光肆意而静谧的燃烧着,似乎在等候什么巨物的来临。
院子里是一片赤红火色,什么都是红的,像血雾污染了世间万物,天地只余红白黑三色,看久了,给心灵以极大的震撼与不适感。
弟马们则一一披上繁复华盛的道袍,神情肃穆的穿梭于赤红与纯白的地狱汤火中。
无人抬头仰望,无人低头垂视,以一种奇妙的步伐,快速行进、离去,行进、离去……
像一只只工蚁。
他们的道袍样式很独特,不似任何一朝代的制式,脚踝到小腿,皆是束腿的款式,便捷之余不失庄严与神意。
而在他们手里的方形木质托盘中,则运输着今夜所需的祭品。
牛首、羊首、猪首,呈三角形态置放于祭场正中巨型圆台的正下方。
那只牛首大的出奇,像地狱之车的车头,两个人才能扛动,两只黑角狰狞霸道。
三大牲首左侧,白岐玉的衣物、照片、写有生辰八字姓名的黄表纸,以二十四根魂钉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