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这些,孙母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她颓然地坐在院子里:“槐花,是我们孙家对不住你……”
“这才像句人话嘛。”槐花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反正我跟夫君已经有了阿宝,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也是一样的。”
孙母只觉得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又被扎出了几个大窟窿。儿媳不能生,又不能休,那就只有……过继了。
说真的,她万分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再有,和他们这一支最亲近的就是孙伯母一家。让她帮孙伯母养孙子,她会呕死的。
……
开了春,姐妹几个又拔高了一截,尤其是大姐宝金,已经初见少女的窈窕,头发又黑又亮,肌肤白皙细腻,一跃就成为了村里最好看的姑娘。
与此同时,楚云梨也发现在自家门口徘徊的年轻人多了起来。
想想也是,现在母女几人不穷,镇上有铺子,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地,且这宅子也由姐妹三人均分。怎么看都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当然,有些人想得比较深。好多人认为,这姑娘家的体质容易随了母亲,这要是跟蒋秀云似地进门后一个接一个的生闺女……那怎么办?
因此,楚云梨还隐约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说是哪家的独子想要娶宝金,结果却被家人关在了屋中。
关于宝金的婚事,楚云梨找了个机会与她深谈过。
“年纪太小,生孩子很危险,我想等你十六岁之后再议亲,最好是十八再成亲。”
姑娘家提及婚事总是羞涩的,宝金当即就点了头。
忘忧从外面探进个小头颅:“娘,我一辈子都不嫁,以后就留在您身边孝敬您。”
楚云梨哭笑不得。
……
到了农闲的时候,好多人去镇上或是城里干活。孙吉富在家里呆得压抑,尤其和母女几人住得太近,进进出出都经常看到那边的母女几个。
穿的都是新衣,脸上都带着笑容,他看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加上槐花也不能生,他干脆就去了镇上干活。
孙母也没拦着,只是经常去镇上探望。
值得一提的是,蒋四先前把林荷花狠揍了一顿后,似乎又突然想通了。
这媳妇要是被打死了,还得另外花银子娶。家里还欠着那么多的债呢,兄弟几个对他已经很不满,不可能再花银子给他娶妻。
蒋四认为,林荷花惹的麻烦,得让她帮着解决。欠的债也该让她赚银子来还。加上村里人时常对夫妻俩指指点点,他思来想去,干脆带着林荷花去了镇上。
楚云梨在街上开着铺子,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当然了,每次都会带几个孩子。
孩子太多,全都带着特别麻烦。她就轮流带。
相比之下,带上大的几个要轻松许多。
这一天,楚云梨带着两个双胎到了镇上,忙了半日,小的那个要去吃点心。
这俩就生下来的时候受了些苦,后来被接到了城里,过的日子和村里的姑娘截然不同。点心是每天都有的,当然,如今的楚云梨也不至于供不起,刚好她也有点累,便带着孩子去了小客栈。
这间客栈不大,总共就几个房间,还经常住不满,但东家做点心的手艺不错,与其说他们是招待客人,不如说是卖点心为生。
俩孩子啃着点心,楚云梨捧着一杯茶正喝着呢,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先后消失在巷子里。
最要紧的是,那两个人按道理不应该走在一起才对。
走在前面的是林荷花,后面的是孙吉富。两个人往一个巷子里去,哪有那么巧的事?
楚云梨若有所思,刚好看到了东家的媳妇出来,她笑着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帮我看一会儿孩子,行么?”
镇上的人比较纯朴,尤其楚云梨是这里出手大方的熟客,东家能够卖出点心给她,全靠这对姐妹花。她当然不会拒绝,笑呵呵将宝云抱在了怀里:“你忙你的,放心交给我!”
楚云梨笑着道了谢,也跟着进了那条巷子。
那巷子就在当初她赢钱的赌坊隔壁,这边有好多暗娼,她走在里面都能察觉到暗处打量的视线,一条巷子从头走到尾,愣是没看见二人。她又走了回来。
想了想,她敲了敲路旁的院门。
里面的人迟疑了下,半晌才开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衫,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有事?”
楚云梨摸了一把铜板给她:“刚才进来那两个人呢?”
妇人咯咯笑了:“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她这才伸手接过铜板,指了指巷子尾的方向:“左边倒数第三个门。”
楚云梨:“……”
这男女之间同处一室,要说没有那些事,她是不信的。
虽早有怀疑,真正听到妇人承认,楚云梨还是有一瞬间的呆怔:“真的搅和到一起了?”
妇人娇笑:“这男女鬼鬼祟祟进一个院子,一进就是半个时辰,三天两头都来,不是为了那……那是为了什么?”她不认识楚云梨,只当她是来捉奸的,笑呵呵道:“妹妹,这男人本色,认真你就输了。人生难得糊涂。听姐姐一句话,回家也别吵,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语罢,娇笑着关上了门。
楚云梨想了想,还是跑去敲了妇人所说的那个院子门。敲了许久,里面毫无动静,她也没有一直敲,干脆躲在了墙上。
这人都不喜欢往头上看,没多久,孙吉富整理着衣衫从里面出来。又过一刻钟,林荷花俏脸微红,从另一边离开了巷子。
第1894章 六个姑娘的娘二十五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发现头上的楚云梨。
林荷花很有些紧张。
这种事情,哪怕已经习惯了,她每次来这个巷子里都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去哪儿?”
林荷花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回头看到身后巷子口的大姑姐。她脸色微微一变:“关你什么事?”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和孙吉富搅和在了一起……”
林荷花面色大变,急忙左右查看,眼看周围没人,有也离得挺远,这才微微放心:“你别胡说。蒋四脾气可不太好,你污蔑我的名声,小心他找你算账。”
闻言,楚云梨不客气地嗤笑:“就凭他?”她不屑地道:“你让他来呀,刚好我最近手有些痒,挺想揍人!”
林荷花:“……”
她见威逼不成,和面前的大姑子也没什么旧情可言,只能利诱了。一咬牙道:“你别出去乱说!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封口费?”楚云梨摇了摇手指:“我又不缺你那几个子儿,回头我就把你干的好事告诉爹。”
林荷花真的急了。
眼看大姑子要走,她急忙追上前去:“姐姐,这也不是我自愿,都是他们逼我的。孙吉富想要个孩子,我……”
“那些都不关我的事。”楚云梨头也不回:“你还是留着这些话回去跟蒋家人解释吧!”
大概真的是孽缘,楚云梨带着双胎回村里时,由于不是赶集天,镇上马车很少。加上她没买什么东西,干脆就带着双胎走路消食。
带着孩子走不快,太阳落山后,周围挺凉爽的,楚云梨就更不着急了。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到是孙吉富时,她一点都不意外。
楚云梨没想和他打招呼。
孙吉富面对曾经的妻子是有些心虚的,尤其她边上带着的还是他的孩子。哪怕知道孩子过得好,身为父亲这么大撒手,好像也说不过去。
他没想把孩子接回来自己养,但过问两句还是做得到的,对上曾经妻子的冷脸,他咽了咽口水:“宝婵又长了一截,你把孩子养得挺好。费心了。”
“我自己的孩子养得好不好,那都不关你的事。”楚云梨上下打量他:“你应该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听到这句话,孙吉富登时心虚起来。
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槐花已经不可能有孩子,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蒋秀云三天两头来镇上,搞不好真的听说了那些事。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吉富也不认为自己和林荷花来往的事能够瞒住所有的人。但他心里,万分不愿意让蒋秀云知道。
“我和娘商量过了,以后还是过继一个。”孙吉富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槐花。你离开我之后,能带着孩子过得很好,可槐花不行。”
楚云梨冷笑了一声。
听着这笑声,孙吉富更心虚了,他一本正经地道:“我辜负了岳父对我的信任,我已经仔细想过了,等以后去林家过继一个孩子。”
楚云梨:“……”明明就是自己的血脉,还说什么过继?
不知情的外人,怕是要觉得孙家有情有义了。
楚云梨并不急于戳穿他,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娘能答应这么离谱的事?”
孙吉富认真道:“这事就是她提的。我娘……她知道自己错了,也想要尽力弥补。可惜你不肯原谅,秀云,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以后别再僵着了。对了,你跟槐花也相处得不错,实在没必要把我们一家当做仇人。”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要你的命,你会不会恨我?”
孙吉富:“……”
“你不会那么狠。”
楚云梨颔首:“可你们会。若不是我命大,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你哪来的脸让我原谅?”她不客气地道:“还有,你也别说什么过继林家孩子的话,今儿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敢去抱林荷花的孩子,我就把你们俩暗中苟且的事告诉所有人。”
孙吉富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僵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问出口,惊觉自己失言,急忙找补道:“你别听外人胡说。”
“是我亲眼所见。”楚云梨帮着宝婵摘了几颗路旁的野果,很随意地说出这话。
孙吉富吓得呆住。
母女三人在前面走了老远,孙吉富才追了上来:“秀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荷花有事情商量……”
“这些话,你等着跟别人解释吧!”楚云梨头也不回。
孙吉富一路上都在解释。
楚云梨几次警告,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都无果。
转眼到了村口,远远看到那边站着不少人,边上孙吉富还在喋喋不休,表明他和林荷花是清白的,有人会凑在一起是因为前些日子他帮了林荷花的忙……楚云梨把这些话当耳旁风,随口道:“你再离我这么近,一会儿村里人该说闲话了。我是万分不愿意和你们孙家扯上关系的,更不喜欢别人说我放不下你之类的话。滚远一点,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俩苟且的事说出去!”
孙吉富当即就站住了。
这男女之间暗中来往的风月之事,众人最喜欢拿来议论。好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都能说得津津有味,像他们这种被人亲眼看到的,还不知道要被传多久。
因此,进村子时,是楚云梨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至于孙吉富,压根看不到他的人影。
直到她走了近两刻钟,他才急匆匆往村口跑。一副两人毫无交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