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月光社里有一位万能的内勤小组组长,她的异能是个bug一样的脑内聊天室——
即时,语音,偶尔甚至还能图像,而且多个聊天群同时进行,想登哪个登哪个,若论方便程度,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现在登入的是月光社第二行动小组——“空”的聊天室。
唐娜(秘史)和亚利夏(献给虚无的供物)絮絮叨叨的穿脑魔音还回响着,我按了按太阳穴,想起不久前情报小组组长在大群@我发的话,只感觉头更疼了。
当呼吸化为空气:......我是不太懂。波威尔刚刚是说,他是自己跳进去的?是吗??
秘史:很遗憾,是这样。我也不懂。现在再右拐,看到那条河了吗。
放眼望去,果然远方有一团不明物体在水里静静地漂着。
我加快了自己奔跑的速度。
献给虚无的供物:说是还专门躲开了自己的部下......不会是在自杀吧??
秘史:......令人头秃。大概还有一分钟漂到你那里,今时,做好准备。
当呼吸化为空气:我自闭了。我讨厌游泳!!
我愤怒地吼完这句话之后,无视了脑海里唐娜和亚利夏花枝乱颤的笑声,脱下自己的外套,扎入水里。
同时我也感到一丝忧愁:那个虽然鬼畜但是那么积极向上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怎么是这样的呢?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那时候,我任务濒临失败,又和本部失联了。
任务目标组织造出的武器——疑似是微型的氢?弹——
已经被我夺了过来,但我一时不察中了招,失去了逃脱的最佳时机,现在眼看着是要被追上。
他们有个精神系异能者,之前因为组织的消息出了纰漏,本以为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事实上可以说是完克我的异能。
一旦到了他能力范围内,我就连意识都难以维持,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范围由控制对象的能力范围决定,对上我,大概是直径一千米。
九州一处荒凉的小镇里,我跌跌撞撞地跑着,四肢无力得像是棉花,眼前青紫的蛇一般的花纹蔓延,口腔里满是血腥气,肺也仿佛要炸开,只能听到自己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突然,仿佛能把我的头从中劈开的剧痛又一次袭来,我踉跄了一下向前扑去,磕在地上,鲜血从口鼻向下滴滴答答地流,勉强止住血的伤口崩开,视线也开始发黑。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向我伸来的手。
我不知道那是谁,只是本能地抬起哆嗦着的、几乎已经不受我控制的手,向前努力地够去。
然后一瞬间剧痛消失,我看到面前的人笑意盈盈的双眼,他说:“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小朋友?”
我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一个防空洞里了。托那人的福,我也得以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免受进一步的精神污染。这段时间内他和我谈天说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之后,就在我休整完毕,马上就可以回归组织的怀抱,然后尽自己所能报答他的时候,他自杀了,只留下一个愿望——他希望我好好照顾他的儿子。
我答应了,他没有遗憾地走了。
在唐娜和亚利夏“加油!加油”的呼喝声中,我划动四肢游到了漂浮物旁边,用手揽住它的中段——
好吧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那很明显是一个人。我揽住他的腰,游到岸边,把他抱起来放在岸上。
他静静地躺着,四肢无力地垂在身侧,纤瘦的身体裹在黑色的大衣和西装里,领口和袖口处露出一点紧贴在皮肤上的白衬衫,透着浅浅的颜色。
我摸上他的手腕,感受着手掌下血管微弱的跳动和微微突出的小巧的腕骨,然后俯下身去,听他的呼吸。
当呼吸化为空气:......好像需要人工呼吸。他妈的为什么。
秘史:哈哈哈加油。
献给虚无的供物:又不是第一次了,乖,听话的孩子是要助人为乐的哟~
我认命了。
做完人工呼吸之后,我抱着他,开始细细地端详起来。
太宰的五官比起他父亲要秀美很多,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我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料透出的体温,觉得他实在是太瘦了。无论是脖颈,手腕还是腰,都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在心里低声说。
但这也没有办法,我有崇高的使命,除非时机合适,否则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擅自行动。
在午后过于耀眼的阳光下,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不过几分钟,正当我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感到怀里的人轻轻地挣动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看去。
太宰睁眼的瞬间,那一抹鸢色在阳光下一闪,就好像一朵含苞的花迎风抖落开花瓣,香气幽幽地四溢开来。
我对着那双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时间有点恍惚:“......你醒来啦。”
几乎话音刚落,他眼中的迷茫褪尽,所有的情感都仿佛被不见底的漩涡吸走了,留下的是粘稠有如实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