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诚淡淡说道:“这蛇精也是修炼了数百年,非同一般,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了内丹,解毒就方便的多了。”
云螭哑然:“你倒是颇为仔细。”说了这句,他忽然笑道:“先前这蛇精还毒倒不少人,你是不是也该回去救一救?你把师父的话记得那么清楚,自然也该知道她不喜滥伤无辜。”
穆怀诚皱眉:“你想打发我走?”
云螭道:“你也可以这么说。”他说着便来抱上官松霞:“师父还是交给我照料。”
穆怀诚才要开口,便听到一声咳嗽,是上官松霞终于醒来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齐齐看向她。
上官松霞眉头微蹙,目光转动。
看到穆怀诚的时候,她明澈的眼中透出些疑惑,直到看见云螭,才叫道:“哥哥!”
云螭暗暗松了口气,挑衅地对穆怀诚道:“你还不松手?”
怀诚被上官松霞这一声唤,心都跳乱:就算真的对云螭动了情,也不至于就改口叫什么“哥哥”。
“师尊你、”他震撼之余,极其难过,“你真的对他……”
“师尊?”上官松霞莫名,喃喃问:“什么师尊?你又是……”
穆怀诚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揶揄自己的,但看到上官松霞全然懵懂的神情,他愣住了,觉着不对。
云螭要拦阻已经晚了,不等上官松霞说完,忙探臂把她拉了过去:“咱们走吧。”
穆怀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小手:“你、不认得我?”
上官松霞诧异地:“你是谁啊?”
穆怀诚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心头仿佛亦有惊涛骇浪,然后他抬眸看向云螭,眼中涌现怒气:“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云螭还没有回答,怀诚却已经隐隐地猜到了缘故。
上官松霞不认得自己,她叫云螭“哥哥”,她笑的天真无邪……
这一切,都跟先前的师尊大相径庭!简直如同两个人!
那就是说……
一刹那,穆怀诚误以为这一切都是云螭搞的鬼,他怒不可遏地质问:“你对师尊做了什么?”
云螭哪里是个喜欢跟人解释的,见他误会,便冷笑道:“你猜。”
因为盛怒,穆怀诚的手都在发抖,可还未开口,就听上官松霞道:“你们在说什么?‘师尊’……是说谁?”
她微微侧身挡住云螭,而警惕地看着穆怀诚:“你想对我哥哥干什么?”
穆怀诚察觉真相,身心俱冷:“师……”
他想要揭露云螭的丑恶行径,但话到嘴边,突然心头转念。
云螭本来以为,穆怀诚会立刻把一切都揭露出来。
他很愿意先下手为强地杀人灭口,可是又不愿当着上官松霞的面儿干这个。
不料,穆怀诚竟然没有开口。
他甚至很生硬地转开了话题,问上官松霞:“你先前中了蛇毒,好些了吗?”
云螭愕然看着他。
穆怀诚自顾自又问:“还记得是怎么中毒的么?”
“啊……对了。”上官松霞的注意力果然给引开了,她想起来。
先前在茶摊,上官松霞正担心外头的情形如何,突然察觉不对,回头却看到一条红色的长舌,悄无声息地卷向桌边一个妇人。
那妇人怀中正抱着个婴孩,那红色长舌正是向着孩子去的。
上官松霞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攥住了那舌头。
屋外的蛇精本想吃个婴孩补补,受惊之下缩回舌头,半露原形。
上官松霞见势不妙,手中虚打了个八卦印,虽无法力,但这架势却成功吓到蛇精。
蛇精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吐出蛇毒瘴气!
上官松霞低声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那孩子太小,必是受不住那些,我只能上前挡了一挡,后来……就人事不省了。”
云螭默不做声。
穆怀诚扫了他一眼,恨恨地。
看向上官松霞的时候,却又柔和下来:“那屋内的人无事,还有那孩子,一点儿瘴气都没沾着,放心。”
上官松霞闻言果然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
穆怀诚叹道:“我当然知道。”
云螭咳嗽了声:“我说,就算是那些人无事,你也该回去看看吧,以保万全不是么?”
他仍是想打发穆怀诚离开。
怀诚怎会不知他的用意,看了看上官松霞,他对云螭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同走开数步,怀诚道:“究竟是不是你对师尊动了手脚?”
云螭道:“我也不必跟你解释。”
怀臣想了想:“方才我仔细又看过了,师尊的元神受损,是否是你所为?”
云螭耐不住,终于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穆怀诚本就聪明,听他这句,便问:“是因为之前的雷劫?”
云螭冷道:“你倒也不算笨到底!”
穆怀诚心头一沉。
他不由回头看向上官松霞,却见她已经发现了地上的那条死蛇,不知从哪里拿了根树枝,正在轻轻地戳着,小心翼翼地,仿佛怕那蛇复活似的。
怀诚的心情本来沉重,可见她这般幼稚的动作,却又忍俊不禁。
他忍着那抹笑,冷然道:“虽然此事因我而起,但,你也有大不该!”
“哦。”云螭似听非听,也在瞄着上官松霞。
穆怀诚道:“你不该趁人之危,趁着师尊不记得过往而欺辱她!”
“欺辱?”云螭笑:“我有吗?就算有,也跟你无关。”
怀诚走近了一步:“云螭你听好,只要是跟师尊相关的,就是我的头等大事,更何况,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任由你胡作非为,更欺负了师尊……我,要带她回绮霞峰。”
“我看你是又要动手!”云螭分毫不让,眼中浮出几分戾气:“刚才不过是演戏,你要真想打,我自然奉陪,你只是别想带她走!”
谁知穆怀诚道:“别忙,或者还有一种法子。”
云螭按捺着:“什么法子?”
穆怀诚道:“我把真相告诉师尊,看她会怎么选择,看她还会不会……”
会不会叫他“哥哥”。
答案,他们两个却都知道。
“你敢!”云螭赤睛闪烁,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那边上官松霞察觉,扭头看过来。
穆怀诚却始终淡淡地:“那就别逼我。”
云螭看出一点不同,杀气稍微收敛:“你的意思是……”
穆怀诚向着上官松霞点头微笑,见她重又去弄那死蛇,才道:“我要跟在师尊身旁,护着她,但我不想贸然伤害师尊。”
他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云螭沉着脸:“你是说,除非你跟着师父,不然的话就要说破此事?”
穆怀诚默认。
云螭想了想:“你打的什么主意?”
怀诚没有回答,而又转头看向那道身影。
他带着私心,很重的私心。
本来他对云螭的行径深恶痛绝,但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又对现在的“情形”,极为渴望。
怀诚希望看到上官松霞那么毫不遮掩的明媚烂漫的笑,他还想亲密无间地追随在她身旁,这些他曾经渴望而不可及的,突然间在这种情况下,竟会成真。
为了这个,他甚至不惜违背初心,不惜暂时姑息云螭的所作所为。
只为看见她的笑,陪在她身旁。
等到云螭回到上官松霞身后,却见她已经用树枝挖了一个不大的坑。
将蛇身挑进里头,把土推平。
云螭看她做完了才问道:“何必做这些多余的?”
上官松霞抬头:“哥哥,那个……黑衣服的哥哥是谁?”
穆怀诚隔着几步没走过来,猛地听见她这么问,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带点惶恐的不敢置信的神情。
有生之年,难以想象,他居然也有被叫“哥哥”的一天?!
云螭的脸色也颇为难看:“他是个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他。”
上官松霞问道:“刚才他说什么……”
云螭拦住她,回头瞥了眼穆怀诚,尽量小声地跟她说道:“这个人有点怪,他……经常习惯胡言乱语、自言自语,你不要搭理他好不好?就算他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去听。”
他着实是担心的,有些迫切地看着上官松霞。
上官松霞也看出来他很不安,乖巧地点头:“知道了,我只听哥哥的。”
云螭的心立刻软的一塌糊涂,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三人经过之前的镇子,听人说起原先茶摊上的奇事,那婴孩跟妇人自是无碍,其他几个茶客也都给救醒。
当夜,他们在金池的一家客栈歇息,穆怀诚找了个机会,私下跟云螭道:“你给师尊所设的禁制,可以给她解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