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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巧琴走进第一进的门厅,进入第二进的堂屋,然后走进东屋,打开电灯,走到带窗门和墙接头的地方。
    赵子蒙、项代沫和陆千站在旁边,顾所长和闵科长站在翠巧琴的身后。
    崔巧琴退后一步,神情凝重地望着赵子蒙的脸,原本自然垂下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崔巧琴,你看出什么来了?”
    “不对啊!”
    “怎么不对?”
    “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窗户和这道墙之间还有一个枕头的距离,现在只剩下一揸长的距离了,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这道墙,这道墙肯定是后来砌的。”
    “后来砌的”就是房客砌的。
    崔巧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的枕头是这样摆放的。”崔巧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枕头的位置就是崔巧琴脑袋所在的位置,这种信息,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面才能显现出来。当崔巧琴身临其境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之后,崔巧琴又看了看撬开的青砖,然后走到院子西南角上看了看。
    “这里原来有一大堆青砖——是过去修房子的时候剩下来的,砌墙所用的砖头肯定是从这里拿的。这里最早有很多砖头,足够砌两道墙的。”
    “有剩余的砖头,有没有剩余的石灰呢?”
    “没有。”
    院门被推开,依次从巷子里面走进来四个人,其中两人是车华庭兄弟俩,令狐云飞和萧路含走在前面。
    “弟妹说的没错,这院子里面最早确实有一大堆青砖和一点小瓦,没有石灰。”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此人戴着一顶军用棉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上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毛呢大衣。
    “赵队长,这是我大哥。”
    赵子蒙握了握车老大的手:“你好——你回来的正好。”
    “赵队长,我们到厢房里面去看看。”车老大走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车老大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卷尺,拿出卷尺,量了一下地板的长度——地板是按照东西走向铺的。
    车老大直起身,将卷尺放在电灯下方看了看,然后望着车华庭和赵子蒙道:“这道墙是后来砌的,原来只有两道墙,单看墙是看不出来的,但量一下地板的长度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你们看——”车老大走到厢房的门口,“你们看——这几间房子曾经修葺过,这几块地板也换过——尺寸是我亲自量的,我记的清清楚楚,你们看——换过的地板和原来的地板是不是不一样啊?”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蹲下。
    项代沫拿来了一把手电筒,在地板上来回照了几下。大家终于看出来了,换过的地板颜色鲜亮一些,老地板的颜色偏黑,而且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地板的边沿还有点腐烂。
    车老大收起卷尺:“在我的记忆中,地板的长度是六米,现在只有五点七米左右,零点三米左右,正好是一道墙的厚度。”车老大非常肯定地说,“这道墙一定是房客砌的。”
    “想当初,因为这里的墙因为年代久远,又湿度大,墙砖风化的比较厉害,有些青砖的表面已经剥落了,我父亲便请来工匠,打算将墙推倒重砌一下,工匠说,把四面墙推倒重砌,太费工,不如在东墙和西墙里面再砌一道墙。”
    工匠还说:“巷子里面的阴气和煞气太重,有两道墙隔着,也能挡一挡阴煞两气。我爹就同意了。我本不以为然,但又不能违逆父亲的意思,就同意了。后来,父亲把修房子的事情交给我做,所以,我的印象非常深。”
    随着车老大的出现,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问题都明朗起来了。
    “老三,你搬三个椅子过来。”车老大望着车华庭道。
    “大哥,搬椅子作甚?”
    “把天花板撬开,看的就更明显了。”
    车华庭夫妻俩走出厢房搬椅子,萧路含也加入其中。
    “赵队长,咱们家的房子年代太久,原因是咱家房子的木料比一般人家要粗很多,你们看——这个立柱,”车老大指着砖墙中间一根墙柱道,“这根立柱的直径至少在五十公分左右,除了靠近巷子的外墙之外,差不多够两道墙的厚度,在我的印象中,这根立柱是凸出在外面的,现在却凹陷在墙内十公分左右。自从这里的房子出租以后,我们很少到这里来,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是啊!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竟然也没有在意这个。”车华庭将椅子放下。
    “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根立柱超出砖墙有这么厚。”崔巧琴放下椅子后,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赵子蒙目测了一下,崔巧琴比划的长度有十五公分左右。
    车老大将萧路含搬来的椅子摞在两把椅子的上面,然后在弟弟车华庭的帮助下爬了上去,高度正好,车老大站在椅子上弯腰低头。
    在车老大头顶上方,有一个边长在五十公分左右的入口,车老大将入口的盖板向上托起,慢慢挪到旁边,然后从项代沫的手中接过手电筒,最后直起腰,将脑袋伸进入口。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人字梁。
    其他人都仰着头,伸长的脖子,将目光聚焦到入口。
    入口距离东山墙只有三十公分左右。
    “这道墙果然是后砌的。”车老大自言自语道。
    “大哥,你看到了什么?”车华庭道。
    “赵队长,您上来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车老大慢慢爬下椅子。
    车老大和令狐云飞将赵子蒙托上了椅子。
    待赵子蒙站稳之后,车老大将手电筒递给了赵子蒙。
    赵子蒙将右手伸进入口,然后将脑袋也伸了进去。
    果不其然,在被撬起来的天花板的下方多出一道墙来。人字梁所有的木料虽然也比较粗,但和下面的立柱比较,就逊色多了,多出一道墙来,在下面看,不甚明显,因为立柱很粗,凸出来,或者凹进去,都不明显,上面就不一样了,因为人字梁的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这样已经算是很粗了,所以,如果在人字梁上多出一道墙来,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第一道墙只砌到天花板的下方,如果一直往上砌的话,人字梁就看不见了。
    第一道墙确为房客所砌,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了。接下来,对房客进行全面的调查,已经成了重中之重。
    在谈完了案子以后,车老大突然提起了他的父亲车仁贵:“赵队长,我听华庭说,死者的年龄在56——58岁之间,出事的时间在八六年前后。”
    “不错。不过,从身高、牙齿等诸多方面分析,你父亲车仁贵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
    “我父亲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离家出走的,不过——”
    “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不相信他是离家出走,我总觉得他好像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不错,我父亲以前也曾离开过一段时间,但不久就回来了,这次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他一生最大的骄傲是拥有这么大的家业,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没有不羡慕的,他撇下这么大的家业不管不顾,这不可能。前两次离开之前都有征候,惟独这一次,毫无预兆。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既然车老大提到父亲车仁贵,赵子蒙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车老大说下去。
    “你不妨说说看。”
    “那天早上——就是他离开时那一天的早上,我和父亲一同走出院门,我去上班,他去吃早茶。我朝东,他朝西,他每天早上要到‘第一包’吃早茶。”
    “‘第一包’是七星街上有名的包子店,他家的小笼包子在老城南最有名,我父亲每天早上都到他家去吃一笼包子。”车华庭解释道。
    “分手的时候,他还让我别忘了从明瓦廊带一只桂花鸭回来,他平时就喜欢吃桂花鸭——所以经常让我带。”
    “我大哥下班的途中正好路过明瓦廊,那里有一家桂花鸭的营销点。”车华庭道。
    “这——明摆着是想晚上用桂花鸭下酒吗?他走的时候,空着两只手,晚上回到家以后,我们等父亲回来吃晚饭——这是我们多年的习惯,可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回来,母亲说,自从早上和我一起出门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中午也没有回家吃饭,如果是离家出走的话,他应该回家拿点东西才对啊!”
    “到第三天,母亲憋不住了,就让我到林凤艳家去找,林凤艳是我爹刚勾搭上的女人,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我爹搭上,总要耍上半年左右的时间——新鲜劲过去以后才会撒手,可我爹和林凤艳在一起也就一两个星期,这么快就另觅新欢,这不大可能。林凤艳也说很奇怪,她说,我爹答应给她一笔钱进货——我爹说话从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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