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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
    小春儿看到迷你弩弓,惊呼了一声,揪着钟离的衣角,道“粑粑,是粑粑做的弩弓,前些日子送与了大哥哥那个!”
    钟离能看不出来?
    因为是要给女儿玩的,所以做的异常精细,打磨的也光滑,这样儿的弩弓玩具,不是钟离自吹自擂,天底下真的再找不出第二个。
    此时弩弓玩具当啷着扳机,也不知遇到了怎样的“虐待”,竟成了这般模样。
    公孙闬捧着玩具弩弓,眼圈发红,赶紧埋首,用袖子遮住脸,哽咽的道“不瞒钟离先生!我军兵败,太子已经被俘了,如今生死未知!闬是从徐州而来,方进了京城,第一个就到钟离先生这面儿来了……闬心中又急又慌,却无能为力!恳请钟离先生出山,前往徐州主持大局啊!”
    钟离听着公孙闬的哭咽,只是多看了那玩具弩弓一眼,突然道“我?我能主持什么大局?”
    公孙闬道“钟离先生万勿谦虚,想当初先生在徐州,仅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连魏国这样的强国,都奈何钟离先生不了,钟离先生大才、高义,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儿!”
    钟离一笑,挂上些许悠闲悠哉的表情,还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笑着道“大才?高义?那你就说错了,这尽人皆知的,并非是我钟离的才华和义气,而是钟离爱财、惜命。”
    “这……”
    公孙闬被他说的一愣,似乎并未想到钟离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措手不及,竟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应答。
    钟离继续笑道“你想想看,若我不是惜命,怎么好好的齐国太子傅不做,巴巴的跑到这里住茅舍?不就是怕伴君如伴虎,一朝不慎掉了脑袋?再者说了,我爱财,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当初钟离相救太子,也是因为太子给了钟离两颗金蛋子,临淄城市集里,没有一个贾人是我没讨过价钱的……一句话有金子,好说话,没金子,甭说话。当然了,还有最大的一个原则,危险的事儿,我钟离是决计不沾的。”
    公孙闬听着钟离“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仿佛劈头盖脸迎面削了一顿似的,登时懵了。
    是的,懵了,公孙闬方才就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现在杵在原地,变成了石雕木桩,活脱脱一个石敢当。
    公孙闬的哭咽僵硬在脸上,随即慢慢有些龟裂,他这尊石墩子,终于出现了一丝风化裂痕。
    公孙闬的眼神变了变,听着钟离的话,眼中隐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不过转瞬就给收敛了。
    虽然短暂,却逃不过钟离的眼睛。
    钟离幽幽一笑,道“公孙老弟,你这一趟是白来了,还是尽早搬救兵去吧。”
    “这……钟离先生。”
    公孙闬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挣扎着开口道“想……想当初,太子对钟离先生,可是不薄。”
    钟离“嗤”的一笑,道“不薄?的确不薄,好吃好喝,山珍海味,还外带送了些许金子,但是钟离救了太子何止两命,怎么算也合该两讫,若是这么算起,说不准太子还欠钟离一些,不过钟离是商贾,多买多送,零头就免了,也不小气。”
    公孙闬听到这里,眼睛里鄙夷的神色更浓重了,也没有方才热络,盯着钟离打量了两眼,眼睛里尽是写着——不过如此,四个大字。
    钟离满不在乎,就任由公孙闬打量。
    公孙闬拱了拱手,已经不见如何恭敬,道“既是这样,钟离先生铁了心肠,闬也无甚办法,就此别过了!”
    他说着,一甩袖袍,调头便走,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踏踏踏”的马蹄声响起,马队很快离开茅舍,因为去的快,还扬起了一片尘土。
    尘土滚着沙尘,在空中不停的打着卷儿,抛上半空,旋而缓缓落下。
    钟离负着手,一派清闲的瞧着公孙闬催马离开,还挥手抻头道“公孙老弟,慢走啊,有空来做客啊!”
    公孙闬根本没回头,似乎还冷笑了一声,很快带着马队冲出了钟离的视线,消失不见了。
    小春儿听不甚懂钟离方才说的话,听得也是半半落落的,此时就揪着钟离的袖袍,奶声奶气的道“粑粑!粑粑!咱们真的不去救大哥哥么?那大哥哥岂不是……岂不是危险了?”
    钟离揉了揉小女儿软软的头发,安慰的拍了拍,见公孙闬已经走远了,这才道“傻女儿,你没听出来,那个公孙闬是诓咱们的?”
    小女儿歪着头,一脸迷茫,嘟着嘴巴,看起来是无解的。
    钟离眯着眼睛,看着公孙闬扬长而去的小道儿,笑着道“春儿你想,若是太子真的被俘,公孙闬从徐州进京,就算我再能个儿,他第一个能到我跟前来?合该去见齐王才对。一来齐王是太子的亲爹,二来徐州兵败是大事儿,哪一项不是大事儿?真有闲心巴巴的跑到我这儿来闲扯?”
    小春儿还是听不懂。
    钟离继续道“这首先,顺序就反了……其次么,公孙闬是谁的门人?他可是成侯的门人。再有就是,公孙闬的演技也太差了,实在浮夸,说哭就哭,敢情他是开闸放水?”
    小春儿依旧听不懂,但是见钟离不怎么着急,莫名也跟着慢慢镇定下来。
    简而来说,齐太子被俘绝对是假的,但是齐国打败仗,肯定是真的。如今眼见徐州危险,齐王刚刚被诸国朝拜,派出半壁江山去打仗,结果吃了这样一记闷头棍,估计前线那些个国相侯爵还有将军们,怕是着急了,犹似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损招儿,想要把钟离也拉下水。
    难道是他们多信任钟离的才华?
    这倒不是,打个比方,如今齐楚一战,已经无药可医,齐国的“名医们”已经轮番上阵,治的半死不活,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钟离这个“草泽医人”身上了。
    钟离说完,摸了摸自己下巴,琢磨了一下,道“太子那二两半的心思,决计想不出这般诡计,八成是成侯的伎俩。”
    小春儿瞧着钟离,道“粑粑,那我们不去徐州了?”
    钟离一笑,道“去,当然要去。”
    小春儿险些给他搞的懵了,一头雾水,迷茫的睁着大眼睛,瞧着钟离。
    钟离道“我方才回绝公孙闬,就是不想入了这圈套,但去还是要去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回生,二回熟。
    若是钟离真的一脚踩在圈套里,下套子的人该如何得意?往后里还不经常给钟离下套子?
    钟离就是要让旁人知道,自己虽然避世,但绝不是软柿子,随便捏咕过来,是要棘手的。
    另外一方面,徐州已经兵败,但是齐国如今还在做最后挣扎,楚国肯定防着齐军反扑,指不定路上会不会有埋伏。
    钟离倘或跟着公孙闬的大部队,能不能到徐州,还是一会儿事。
    小春儿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妨碍抓重点,一听要去徐州,立刻欢心的“哒哒哒”蹦起来,一边蹦一边拍手,道“甚好!甚好!春儿又能看到大哥哥了!”
    钟离“……”女儿还没养大呢,已经不中留了。
    钟离只好安慰自己,这般看来,距离成为国丈爷,安享荣华富贵,就更进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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