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杨将军费心,我只稍有不适,歇息几日便可,只是不知杨将军可知白波军欲何时……”
镜月话未说完,便立被杨奉打断,“此事机要,可否待贤侄伤养好后再细商议?”其声压得极细,并瞥望四周,似有顾忌。
此举云涯儿自是心领神会,但镜月却并不领情,仍支起半身又作询问,“不知处杨将军外,军中还有其他将军?”此意显然是因前番听得白波军士之言,而故意问之,只是太过直白,杨奉听闻面容已僵,并不愿答。
而在场未能察觉气氛之人并不止镜月,那徐公明见杨奉未言,立即答道:“白波军乃由各位将军联合组建,各人分管各部,推由郭将军为统领,实则并未受郭将军管辖,杨将军今日来……”
说得兴致正起之时,杨奉忽然轻咳几声,打断其言,“公明!张贤侄如今身体不适,此等繁琐之事还是日后再提为好,你且随我归去商议往后部署,让贤侄多歇几日。”便匆匆告辞领徐公明出了帐外。
得了空闲,镜月倒未有半点怀疑,反感激杨奉厚待,被其问道为何只云涯儿一人在侧,这才想起众人还在营外等候,赶忙又请镜月稍后,欲前往请求杨奉放众人入内。
此话告知镜月,其自当仁不让,勉强站起身来说之,“我此刻身份好歹也为诸位少主,此事理应由我办之,若要蔡兄代劳,只怕白波军众更为轻视于我。”言罢便踉踉跄跄往帐外走去。观得如此,云涯儿又慌忙上前搀扶,但镜月只皱眉望来一眼,轻摇其头,并未将手搭来。
于营中一路询问守卫,终寻至杨奉所在,只是此刻其确实在与徐公明商议何事不便接见,二人只好在外等候,四目相对。这边看那边自然同情怜悯,想这少女如此年纪便要代人受苦,委实不易。那边察觉这边如此神态,却未有好相,频频翻眼,倒已恢复几分活力。
片刻之后,徐公明才一出得帐来,镜月便迫不及待上前,却因双腿无力未能站稳差点扑倒至对方身上,被徐公明扶住双肩之后,慌忙挣脱却忘陪不是。见此云涯儿自又代为打起圆场,好在这徐公明倒也平和,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问云涯儿为何赔礼。
此番动静将内里杨奉也已引出,一见二人,立问还有何事,只是面上颜色,惊恐多于疑惑,似觉二人来得不是时候。时机不对,本想就此陪完不是立领镜月离去,偏偏此女并不懂得察言观色,已抢先提出要求。杨奉听之却如释重负,只叹一声“不过几部下罢了,公明你代我传令便是。”又急回帐内。
虽得徐公明相助,确实令众人平安入内,但云涯儿始终对方才杨奉举动极为在意。其分明对镜月极为忌惮,更是担忧镜月听得何机密。按理来说,即便其不知镜月乃为假扮,但此番前来也是为质,而其三番阻拦镜月挑明,显然对此事心知肚明。
而这两方,一方送质前来作保,一方深怕对方知晓自己秘密,显然并不其心,且极有可能是在互相利用。一番推来,不禁更为镜月处境捏下一把冷汗,但此却又为其自愿,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尽量陪伴其侧,使其不受威胁。
然若自己无牵无挂倒还好说,如今尚不知那“主公”所言是真是假,亦更不晓楚阙身在何处。万一这白波军士将镜月一扣便是十年八载,自己哪有余力再去寻楚阙?而观此两方各怀鬼胎之貌,想必白波军中自也难以打听得到楚阙之事。
远超意外之是,这才将将受完徐公明招待,安顿好众人驻扎之处,便又有一自称镜月“主公”使者前来拜访。此人倒是毫不避讳,将那往后规划尽皆告知,并向镜月劝说。
“听闻你一路前来饱受苦难,我等甚为怜惜,只如今非常之时,若你不受此之苦,便会由少主受此之苦……撇开此事不谈,”说至一半,奇然忽然压低其声,集中细听才能听得其话,“……如今各方豪杰蓄势待发,少主乃为主公左膀右臂,还需其统兵议事,实在不可令其受限……”
“莫再多言,主公苦衷,我自知晓,能为少主分忧本为我之福,又怎会有何怨言?”镜月倒也颇为理解其意,直接伸掌打断其言。
但其二人寻常谈话,却又使云涯儿不得不惊,照其所言,天下各处黄巾似乎又受何人召集,准备再于何时举事。若仅为黄巾余孽贼心不死倒也尚可说通,其竟说楚阙乃为其中关键之人。
如此之事云涯儿怎能接受,回想往日楚阙因受黄巾牵连丧父,不知有多仇视黄巾,又怎会与其同流合污?即便后来为劝己建功立业于黑山之事稍有缓和,但也并非为助黄巾。怎许久不见,改变如此之大?
然而转念一思,回想起前后士口所为,以及楚阙性情转变,此事倒也并非全屋可能。若士口尚在,从中作梗,莫说统领黄巾,只怕要其弑君夺位也会照办。
权衡之下,尽管楚阙确实有那复国之任在身,但如此违背其意之事,即便成功,往后若是突然清醒,岂不悔恨终身?倘若不能成功,回想当年宛城黄巾下场,更是悲惨。况且综合思来,此皆为己当年不敢面对此事所酿之祸,如何也不应由楚阙承担,阻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就为己之任。
奈何如今要护镜月,楚阙又下落不明,自己实在分身乏术,莫说阻止楚阙,只怕到时连镜月之命也难保住。徒劳无功事小,终归还是无法面对自己酿成如此大祸,害人害己。但于矛盾之中,却又实在不忍撇下镜月,去寻毫无音讯之楚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