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弯柳叶眉微微一挑,走到郁文基面前,涂满丹蔻的双手环在胸前,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母后的话?你知不知道郁文运百花楼的那些人今日就进宫了?”
“母后,儿臣知道。”郁文基似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挑指绕起一株青丝在手中把玩。
何梦如见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得急道“你老是说你知道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瞧瞧郁文运和郁文睿现在厉害的!咱们不先下手为强,到时江心补漏为时晚矣……”
“儿臣已吩咐天禄暗中留意,母后不必担忧。”郁文基被她念叨的有些烦了,便起身走过去,讨好般的揽住她的肩膀。
郁文基面含笑意,眼带桃花,一边将何梦如往殿外推去,一边亲昵的说道“母后您还是快回寝宫去吧,父皇该久等了!”
何梦如在他几番催促之下,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忿忿不平的甩袖离去了。
……
潘思巧在郁文睿的陪同下,由内务总管带到御膳房偏阁一间小屋安置。进了那房间后,只见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张高脚的木质圆桌和几方小凳,圆桌后面靠墙放着一张柔软的木床,床上有绣花的锦被两张。
角落里木制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照射出对面精致雕花的木质门窗。窗外景色旖旎,假山小池,接天莲叶,映日荷花。虽不如潘思巧在百花楼的房间高档华丽,倒也显得简洁清爽,幽静怡人。
潘思巧昨晚一直思量着入宫之事,夜里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几乎一夜未眠。今天又一大早便出门,路途奔波,早已疲惫不堪。
此刻见到一张床,她自是心中激动万分。待内务总管退下后,便三下五除二扔了行李朝那床扑去,似乎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潘思巧把鞋子踢到一边,上床理开被子搭在身上,正欲躺下,却见郁文睿脸有愠色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三王爷,民女昨晚没休息好,犯困的紧,现在想小睡一下,不如您……”
郁文睿闻言,竟不理会她。兀自走到那高脚圆桌边坐下,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不如您这会儿就离开吧!”潘思巧不乐意的撅起小嘴,气呼呼的道,“出去请记得关门!”
“本王也累了,走不动。”郁文睿面不改色,又随意撩了撩衣袍,才慢悠悠的说道。
这女人先前在马车上就对他很不礼貌。更别提她从进屋就无视他,这会儿竟然还想要赶他走?他从未见过如此随便又不知礼数的女人。
“你……”潘思巧恼了,却只因顾及他王爷的身份,不敢对他发火,只得默默道,“好吧,那你在这儿休息吧,我睡了。”
说完她就着外衣,一拉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转身背朝外,头紧紧的埋在了被子里。
不一会儿,床上便传来了她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郁文睿泰然自若的起身走到她身旁,抬手将她的被子往下扯了扯,见她一头秀发铺散在枕边,露出了被热气晕得微红的小脸。看来她是真的困了,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沉沉睡去。
郁文睿的目光划过她轻盈如蝶翅般的睫毛,玲珑如琼瑶般的秀鼻,红润如海棠般的樱唇,最后停留在那皎白如玉的脖颈之间。再往下,裁剪得体的小衫掩住了胸前一片春光。
郁文睿不由得呼吸一紧,只觉得她肌肤如雪,面若桃花,犹如那天上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他望着熟睡中的潘思巧,沉默片刻,终是步履轻快的走出房间,又轻轻的将门关上。
到了院中,郁文睿恢复了一惯冷漠的态度,他淡淡的唤道“寒月。”
“属下在!”一名身着暗青色夜行衣,神色清冷的女子从那屋后一闪而来,单膝跪在郁文睿身前。
郁文睿只盯着潘思巧所住的那间小屋,许久才缓缓说道“你留在此处,好好保护潘姑娘。”
“属下遵命。”
“顺便告诉内务总管,潘姑娘舟车劳顿,眼下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要来打扰。”
“是。”
……
潘思巧这一觉便睡到了晚上,她醒来时四周静悄悄的,木桌上一盏烛台上闪着荧荧火光。
不是说下午内务总管要带他们一行人去熟悉御膳房的场地吗?怎么没人来叫她?屋里这蜡烛谁点的?郁文睿?他什么时候走的?
潘思巧正百思不得其解,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也难怪她饿了,今天一天她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潘思巧想着便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铜镜随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和微皱的衣襟,便溜出门去了。
此时已经过了各宫用膳的时辰,先前还人声鼎沸的御膳房,一时显得更为寂寥安静。御膳房挨个整齐罗列的庭院中,只有几个年迈的宫女还在卖力的清扫着残花落叶。
潘思巧不知御膳房的下人们在何处用膳,只漫无目标的在各院中走着,却丝毫不知自己早已走出御膳房的范围,竟朝着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
入夜,郁文基叫来了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天禄,同他在御花园一处凉亭中饮酒赏月。他本打算借此机会就百花楼厨子入宫一事与天禄商议对策。
却不料听得天禄从内务总管那儿得来的消息,说郁文睿今日竟跟着百花楼一女厨入宫,不但全程同乘一辆马车细心呵护,而且入宫后还在那女厨歇息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下午,到戌时才离开。
有趣……不过,无论郁文运和郁文睿作何打算,他都需要未雨绸缪。
郁文基薄唇微扬,牵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他端起桌前的酒杯,正待入口,不想凤目一抬,便见前方花丛拐角处一个窈窕妩媚的娇俏倩影,正徐徐向这边走来。
竟然是她?……
郁文基不假思索,从腰间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玉笛,抬手将那笛轻附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