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与他在一起,她才发现他身上有许多她未曾注意的好。他看着不易亲近,却总会在无人时温言软语地哄人,字字句句投入心湖化开三尺寒冰,她终究还是个平凡的女子,不知不觉沉溺进去,那些所谓的复杂情绪渐渐也没了力气在她心底作乱。她忍不住抬头看他,深邃俊逸的面庞,竟是越看越入了心里。
两人走得慢,彼此享受这刻静谧与温情。
安静的小院子里门扉紧闭,她难得的冲他笑:“院子小了些,不过每天一大早儿我爹就会清扫,说是干净整洁些住得舒坦。”
三爷扯了扯嘴角,跟着她走进院子,才走到院中,只听那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周管家看见院中的两人愣了愣,既而有着深深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惊喜,双手摩擦着:“怎么这会儿来了,快进屋里坐着。”
周管家赶忙泡茶:“家中都是粗茶,三爷将就着用罢。”
似锦看着他神色自若地饮下,俊颜上没有半分嫌弃,像个老友般与老爹交谈,浑身的贵气逼人之势不知何时也变得柔和起来:“您快坐着,咱们好好说说话儿。周管家多虑了,常年在外有水喝便是,能有此茶便是知足。”
周管家还要出去端些果子进来,被似锦给拦了,推着他坐下:“三爷不计较那些个,您好好坐着,我去做几个菜,你们好好喝两盅。”
周管家碍着三爷在,哪能让她动手做粗活,谁知三爷也劝道:“您别拘着,让她忙活去,顺便将那两壶花雕酒给烫一烫。我离府多年,回来了也没和您说说话儿,小时候您在我们弟兄几个身上也没少操心。”
似锦身上的懒意顿时消了,洗菜切肉忙得不亦乐乎,听到屋里两人间的笑声也不禁跟着笑起来。这两个人,是她这辈子最深的牵挂了。
酒意熏染,周管家和三爷脸上都泛起了红晕,那些忍着不能说的话儿,连话匣子都止不住,他们怀念着小时候的种种事,周管家忍不住笑:“你小时候可皮的厉害,谁都管不住你也没法管,你总是有本事将坏事做得人无法寻你错处。还记得老爷给你气得直叹气,这么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似锦坐在他们身边给他们续酒布菜,这般温暖而温馨的相处,一直是她最为羡慕的,虽然不能日日如此,可纵使只此一晚她也满足的很。她不由看向那个日渐苍老的男人,外人眼中老爷身边的红人,日子却过得最为简单不过,其他管事私下里也是主子派头,好衣好食从不短缺,只有他总是在她耳边说:“张罗那些个做什么,咱们够过日子就好,主子器重咱咱把事做好,他们都记到心里了,不会亏待咱们。打着歪主意将好处敛到自家腰包里又能如何?吞了多少到时候是要给人家吐出来的,落得个被发卖的结局有什么好?”
她越来越能明白生活因为很小的渴望既而被满足过得越发有滋味,就像以前她能因为一顿红烧肉或是酸菜辣椒炒肥肠就能开心很多天,因为不易得而惦念,若是突然有了钱日日这般吃法总会累的。
两个大男人就着菜将两壶酒都喝光,个个脸上布满红晕,不知是谁将话头对准了似锦,竟也是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这一刻没有什么主子和下人,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岳丈嘱咐女婿要对自家女儿好些,絮絮叨叨地说得似锦脸都发红。她忍不住看向那人,却见他眼角因为笑而微微扬起,迷蒙而温柔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时应一句或者点头。似锦这一晚觉得心暖的厉害,那些故意被她压在心底的感情突然翻涌如巨浪,让她不得不去正视。
“看着你们好,我就知足了。多的不敢强求,她能无忧无虑,过得快乐些,我就安心了。”他们能要求什么呢?求三爷不娶嫡妻?给外人听了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三爷抚了抚有些晕眩的头,像是说给自己听:“身边有一人足矣。”
周管家混沌的眸子突然迸发出明亮光芒,能得此话他便安心了,三爷自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看着这孩子长大,他信得过。
直到很晚他们才离开,周管家一直将他们送到院子外面看着他们走远,才抬头看了眼挂在树梢头的月亮,笑着回去了。
青槐将东西留下便回去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
小路上除了光秃秃的树枝的影子,还有他们两人的,他身上酒意浓重,晕晕乎乎地转过头看她,沉稳的声音里有几分委屈:“你那日可是嫌弃我了。”
她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那日确实嫌弃酒味满满的他,没有应反而是笑了。
他像个孩子一般固执的拉着她的手,嘴角勾出满足而傻气的笑。
☆、70
70
两人走了半刻钟才走到自家院子,临进门前,似锦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你那话可是真心?”
三爷微微犯迷糊,却也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这时眼角上扬,慵懒又多情:“自是记得,唯一人便足矣。”
似锦羞臊得很,匆匆往屋里走,他却在身后笑得舒心而快活,迷蒙的双目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只觉心底蠢蠢欲动的邪火已然按捺不住。他迈开步子追过去,眼睛里除了她再无其他,所以在靠近她后伸出手将她揽到怀里,惹得等候在那里的少佳和少敏赶紧垂下头,勾起的嘴角仍是将她们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