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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的花,再走几步,搁鼻子上使劲儿一嗅,笑得像个傻子。
    花是大棚里种的,压根没什么香气,程水却心里美得不行。
    是玫瑰呢!
    看吧,他的理智不让他开口,那份喜欢也总会找到别的方式,即便是捡一朵弃枝,或是别的什么,严庆生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
    玫瑰花最终落户在了巷口拾来的啤酒瓶里。程水坐在桌子前,又去躺上床,过一会儿坐起身,挪到床脚,最后下了床,来回地在房间里走动。
    花被他极为精细地调整着角度,他等到晚上,自作主张地打开灯,灯光太暗,还时不时地闪,反倒烘托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
    程水看了看,干脆把灯给关上了,自己守在桌边,啃着馒头蘸酱,等严庆生回来。
    严庆生十一点下班,就这么几条巷子,程水却左等右等不见人。
    此时已经十一点过半。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抄起靠墙的火钳就往外走——不对劲,他得去找人。
    饺子铺的距离对普通人来说,五分钟便走到了,更别说程水此时心急如焚,几乎是一路疾跑,他到店门口时候,老板正在锁卷帘门。
    “严庆生?哦,你说严跛子啊,”老板狐疑地打量他几眼,“走了啊。”
    “几点?十一点嘛,怎么,他惹事儿啦?”
    程水顾不得废话,转身,拔腿往巷子里猛冲,火钳子砸在砖墙上,当啷当啷,连带有刺耳干涩的擦蹭声。他跑过一条巷,就响了一整条巷子。
    “哥!——生哥!”他大声嚷,“严庆生!”
    大半夜,巷子静的出奇,他这不管不顾的喊劈了嗓子,惊动了不少巷子里的人。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他闹腾,有个男人开了窗户:“你找严跛子?”
    程水眼睛红的吓人,他瞬间转过头,盯着男人看:“你见着他了?他人呢?!”
    男人说:“倒是没见着,但刚才有群混子,说不定是他们。”
    他们知道混子会欺负严庆生,但从来没有人出来管过。白日里不过是点头招呼的jiāo情,犯不上为了这么个人晚上去招一身腥。
    混子经过,肯定不止男人一个听见了,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装聋作哑。
    程水手臂青筋暴突,恨不得一火钳将巷子全铲了。
    “他们往哪边去了。”
    男人指了方向,看程水状态不对,急匆匆关上窗户。
    程水顺着男人指的方向过去,那边他没去过,七拐八拐,居然是个死胡同。
    胡同尽头黑漆漆的,程水掂了掂手里的火钳,走了五六米,墙根靠着个人。程水脚步一顿,接着一声嚎,飞奔过去,扑通跪下,膝盖砸在石板上,他居然毫无所觉。
    “哥!”
    严庆生颤颤地睁了眼,但他说话费力气,眼前发虚,于是又闭上了,“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
    程水丢了火钳,扶着严庆生胳膊,架起他:“哥,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这笔账,他非得找回来不可。他倒要看看,一群只敢欺负他哥这样的混账,到底有什么能耐,毕竟他师父教他的,可不仅仅是刨木头。
    今天又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程水担着严庆生,走得格外缓慢,严庆生倒不重,甚至与这个年纪的其他男人相比,他过于轻了,但毕竟路生,程水总担心他哪儿绊着碰着。
    夜风猎猎,角落里蹦出只油葫芦,秋秋地叫唤。程水一手抓紧了严庆生架在他肩头的胳膊,一手揽着腰,风一来,严庆生忽地一颤。
    程水立刻低声问:“哥,你是不是冷?”
    严庆生先迈了一步,隔了两秒才说不。他自转凉以来,便在原先的短袖外面套了件线衫,看着确实够了,但程水在他腰上抓了一把,那线衫洗得已经不成型,薄得像一张粗布。
    程水出来的急,他火力又旺,身上也只穿了件汗衫,他就是肯脱,严庆生也绝不肯要。程水悄悄把怀里的人搂紧了,故意歪过头对着他脖子那儿说话,想用热气替他暖一暖。
    冰凉的耳朵尖在黑暗中慢慢起了变化,变热了,或许也变得有点儿红,可惜程水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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