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可说乱世已现,而祸乱之源陕西就紧挨着临猗。这让临猗这几年从来就没安生过,从县太爷到乡兵都是紧张应对着。若是太平之时,这时县城上早已经是灯火俱息,一片安宁了。但现在却是火把处处,不时可见乡兵不断的巡逻而过。
一片寂静的原野上,突然传来的阵阵马蹄声顿时让这些已经有些晕晕欲睡的兵丁们紧张起来。尖锐的哨子响起,一阵脚跟踢在软肉上的噗噗声响起,当官的不断的催促着兵丁起身。
等到混乱不堪的兵丁们紧张的在弩墙后戒备时,只见一骑正急惶惶的策马过来。临猗城外,一骑正滚滚而来。马上的骑士是一个中年人,大约年近四十,但明显是不常骑马之人。整个人在马上颠簸着,左摇右晃的,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就跌下马来。
“来人止步!大胆刁民,竟敢夜间冲城?!再前一步,小心老子弓箭伺候!”当听到手下报告只有一骑来时,一个守备模样的将领终于从弩墙后探出头来,看到来人这种骑术时,更是宽心大放,官威一下子又回到他的身上,把手一挥,顿时十数张弓遥遥指向来人。
“原来是鲁将军,将军不认得小人了吗?小人是胡家堡胡一明!有急事,想见杜将军!”火把照耀之下,城头如同白昼一般,看着反射着点点寒光的箭头,城下之人顿时吓的滚落马下,急忙解释道。
“唷,还真是胡先生。是不是令尊想通了,愿意长住在城中了?”鲁将军借着火把仔细辨认一番,还真是胡一明,不看在对方表兄的面上,就算看在每年都有一些孝敬银的份上,他说话之间也客气了许多。
“将军,此事十万火急,还请行个方便,让胡某进城拜见杜如明杜将军一面!不胜感激!”城下的胡一明可没什么心情跟这位姓鲁的套交情,自己一家老小只有自己一人见机的快逃的一命,现在可是十分着急的见自己的表兄。
“急事啊?不过,这可不行,本朝律令,晚间戍时关闭城池,早间卯时三刻方可开启!胡兄弟啊,你这可是让为兄十分难做啊!”鲁将军看着胡一民急的团团转的样子,更是心中一喜,大公凛然的说道。
“难你妹!”胡一明心知肚明,对方这是找着机会就伸手,自己不把他安排妥当了,不大出血一次,今晚是休想进城了,但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是急匆匆跑出来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什么银子。
“鲁将军,小弟之事当真是十万火急,希望将军行个方便。今日胡某行止匆匆,并不曾带得些许土产在身,明天必厚厚的备一份,送于将军尝个鲜!”胡一明都快被急疯了,这个小人,平时也不少贿赂于他,但一旦有事,还是这个样子,真是一群喂不饱的豺狼!
“嗯?这样不太好吧!半夜开城,如果被知县大人得知,我也得吃不小的干系,兄弟你也不想连累大哥吧!”咱们亲兄弟明算帐,这事咱说什么也得从你身上刮下来一点油水。
“鲁大哥,事急从权,我见到表兄时自会替将军分说,决不拖累于鲁兄!”我说,见好就收吧,哥们今天真的没带钱,你这样是连哥表兄老杜也一起得罪了。
“此事非同小可,杜将军也不一定能保的了咱。他是衙门捕头,我是兵备,到时候他不一定能帮我说上话。兄弟,你也不要让兄弟太为难!到底什么急事让你这么为难?”小样,别拿你表兄说事,我还真的不在乎。
“鲁将军,此事说来话长。兄弟我这匹马儿虽不算上好,但也是一匹良马,麻烦将军帮我照顾,我只想去见下表兄。”能说吗,胡一明有些欲哭无泪,谁不知道匪过如梳,兵过如锑,你们得知消息,再经过你们一道手,恐怕胡家真的被掘地三尺,连根毛也剩不下了。李家庄就是一上好例子,只是闹了个毛贼,你们过去就封锁大院,贼人没拿到,大包小包倒包了不少。
说是帮忙照顾,但两人都知道此马就此易手了,鲁将军得了好处,也不好再行刁难,命人打开大门,连人带马全部入了进来。
虽然没了马,但胡一明虽然暗恨姓鲁的落井下石,不过人也轻松了不少,这一路,不擅策马,差点将他大腿磨破,这一会步行走路,倒也舒服了许多。他恨恨的看了一眼鲁将军的背影,快步向着杜如名家奔去。
“……就这样,他们忽然杀进堡内,见人就杀啊!小弟一家老小全部被困在内宅,现在估计危在旦夕啊!表兄救命啊!”一处四合院,深夜被吵醒的杜如明正有些惊慌听着胡一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越听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们有多少人?”杜如明仔细听了一会,有些皱眉的问道。
“几十人吧!”胡一明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是当时实在太过于惊慌实在想不出来,“应该有几十人,最多不会超过百人,不然不可能半天也进不了内宅!”
“只有不到一百人?好了,这事为兄知道了,今日这么晚了,暂时歇息一夜,待明日为兄便请见大老爷,自会去解舅父之危。”杜如明点点头,拍拍哭的泪人一般的表弟肩膀,温言安抚道,“不过数十毛贼罢了,明日奏明大老爷定然一举将之剿灭!”
“表兄,小弟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你了……”胡一明虽然焦急,但也不敢过于逼迫,只是不断哀求着,随着管家去厢房行去。
“嘿嘿!我的好舅父,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这回看你还怎么吝啬,我母亲的一份家产我一定要拿到手!”杜如明看着胡一明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眼中的亲情瞬间消失不见,唯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
“怎么这么少?”易飞有些不爽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这离的期望差的太远了,一小堆银子,往大了估计也最多百多两,而金子更是没有看到。各种首饰类放在一起,也值不了多少钱,因为大部分都只是镀点银和金罢了。
“易头,看来这老小子藏了不少东西,兄弟们到处都搜了,也没找到多少。”胡家大院,苟华有些不甘的道。
“粮食倒有不少,粗略估算一下,大概也有一百石左右!”苟华仔细的思量一下,肯定的说道。
“一百石,算个屁!”易飞没好气的道,“刚才那老小子想向我买命时,付的价格都比这个高两倍!”
“这老小子肯定是藏起来了!”苟华恶狠狠的道,“易头,交给我吧,我会让他把内裤藏哪都说出来!”
“这些都是些身外之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问出来。县城中有多少兵丁,战力如何,还有附近可有什么藏身之所,我们要是找不到一个好点的落脚点,拿到多少东西都是徒做嫁衣罢了!”易飞心中还有理智,官府的报复随时都可能来到。
“易头说的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闯王献王他们无不是如此,待在一个地方长了,总是不能安稳。”出乎易飞的意料,一边的罗立这样应道。
易飞转眼看看身边其他人,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流寇天下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家都是流寇出身,自然十分相信闯王献王他们之所以成功的经验,根本就没有人想过建立一片根据地慢慢发展。
不过,现在易飞并没有反驳,现在的他还没有能选择一个适合他经营的地盘。但他自己心中是决不赞同他们的想法,流寇天下虽然痛快,但终究成不了事,历史上的成功流寇天下,让大明处处焦土的李自成,最后虽然建立了大顺朝,但终究因为没有根据地,没有大后方,如同沙滩上的城堡,看似威武,但却终为无本之木。胜利时士气如虹,摧枯拉朽!一旦兵败,顿时百万大军作鸟兽散,身死政灭,东山再起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