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你刚刚哭了我一身的鼻水,现在又想沾什麽上去?」
「刚刚我不是有意那麽说的,我只是——突然觉得很不堪。」
沈冬生露出一丝苦涩,声音哑哑的:
「所以,我才告诉你别再来找我。夏生,我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吃喝拉撒,和别人没有两样。你在心里把我塑造得太美好了。可是,真正的我会放屁,会打呵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我无法跟你谈纯纯的恋爱的。」
她沉默半晌,才出声:「我没那麽想,也没想那麽多。」
「那麽,你是怎麽想?」
「我——」
「你只是想圆一个梦,是不是?」到底蔡清和有先见之明,都被他料中。「你说的『仪式』,就是和我来一场少年似的恋爱,看夕阳追流星外加情诗和半夜的海风。是这样吧?可是,夏生,我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徐夏生抿嘴不说话。她的认真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少女的一种不成熟的梦。可是他忘了,她已经不是少女。
「走吧。」他掉头过去。
徐夏生又拽住他。
「我不知道恋爱也分『纯纯的』和『不纯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请你别为难我,夏生。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不肯。「你刚刚若别心软等我,一走了之就好了。这样就会结束。你干嘛又揽上这些麻烦!」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知道的。」
徐夏生别开脸,不让他看见她脸上的神情,说:「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的。你先走吧,我再持一会,自己会回去。」从以前她就不喜欢读那些神话和山海经,觉得夸父蠢得不能再蠢。
「太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你放心,我再待一会就会回去。再见。」她掉头走向cāo场,沿著跑道低头回绕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绕著cāo场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停不下来,停下来了就有想哭的冲动。心中真正觉得绝望。如果她是个再放肆再大胆一点的人,事情会不会就有改变?
她不想停的,还是觉得累了。也好。回去睡一觉也好。醒来以後不要再去想沈冬生这个人。
她低著头,拖著脚步走向校门。看见门口站著的沈冬生,呆了一下。他一直站在那里等她,没离开过。
「你要我死心,可是你这样,叫我怎麽死心?」这时候,她连笑都觉得不自然。
沈冬生抿抿嘴,没说话。
「你担心我会怎麽样是不是?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我会招计程车,会小心自己的安全——」
没让她说完,沈冬生一把掩住她的口。
「我送你。」
他这样,到底教她要怎麽样!?
「沈冬生,」她摇头又摇头,「我二十四岁了,自己会看好自己。你送我,我又会想纠缠。不用了。」她想表现得大方一点,不希望自己可怜兮兮的。
「别这样,夏生,还是让我送你。」
徐夏生嚅嚅嘴唇想说什麽,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男人对被他拒绝的女人会有种愧疚的温柔,就是这样吧?
一路上她都直直地望著前方,一句话也没说。车内空气僵滞而窒闷,所以收音机一直开著,音乐突然掉出来,一首西洋情歌「再看我一眼」。
他识得这首歌,流行的时候他还在大学里厮混。他想将收音机关掉,看看徐夏生,看她沉默地望著前方,便不去碰它了。
他开得不快,但好像没多久就到了。那是一栋五层楼的老公寓,台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谢谢。」徐夏生先开口。
「夏生……」沈冬生觉得一晚上他的声音似乎都又涩又哑。
「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後如他所愿,把他忘了,不再去纠缠他。
他觉得愧疚,想说点什麽,喉咙乾涩得说不出口。她打开门,都已经跨出去了,突然回头,空空的眼眸望著他说:
「我真的不能再去找你吗?」声音和他的一样哑。
不,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