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来是她。这是怎麽回事?
哦,不,他只是……只是……太突然了,他没意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寻他。一点都不戏剧化!
他哑然失笑起来。戏剧化?他在想什麽?三十多岁了,他居然还残存那种梦幻的风花雪月遗骸?
敏感地觉得有目光盯视,不舒适的异样感。他转个眼,发现是王淑庄。他若无其事的换个姿态,面向墙壁,只让人看到他的背。
「好久不见了。」仅就这一句就够了。这一句就已经说明他仍然的记忆,他仍然的相识。
话筒吱吱有些杂声。徐夏生好像释然了。她不禁觉得温然起来。她是否怕他已经忘怀?
「嗯,沈……、老、师……」对那称呼,她又顿一下。果然是不习惯。想想,从前从前,她就没有那样叫过他。
他轻笑起来。很轻,不让人听见。
「好久不见。你好吧?」很公式的问候。
他忍住笑,正经回答:「还不错。你呢?」其实好不好,哪一句就说得透?但这麽多年的距离生疏,总需要一种仪式、一种祭礼来消除那隔阂吧?所以,她才会有那麽公式的问候?
「还好。」果然,她也只是一句轻轻带过。哪里说得清哪!
「我——」她开口又顿住。
他等著。
「我在这附近,正巧经过,所以——」他听著她寻著籍口。但她却放弃了,突然就放弃。「我正巧经过附近,所以,呃,打个电话问候——」
说谎。他打断她:「你现在在哪里?」
「啊?」短暂的错愕沉默。他彷佛可以瞧见她那苍白的面容。「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我有事到这附近,所以——」她又停顿,然後叹一下,终於说:「其实都只是藉口,我是专程来的。我现在在『is』这里。你今天忙吗?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和我见面?」
这些话她一鼓作气说出口,像是怕停顿了就不再有力气或者,勇气,再说出口了。
而且,那些话,她一定在心里酝酿许久了,反覆咀嚼著,在她吞吐难言的那段时间,时而在她心里盲窜,时而又退缩。
「我待会,嗯,今天下午……」沈冬生瞄一眼课表,思索著。
今天下午他满满三堂课,外加课後社团活动。
「你有课是不是?我可以等——」
「不,你等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後就过去。」管它的!跷了课再说。学生可以跷课,老师应该偶尔也可以吧?
就说是感冒伤风好了。
「真的可以吗?」
「当然。等我一下,待会见。」心情异常的平静,没有他预想的心跳。
他应该会认得出她吧?记忆中的她,蓝色的、忧伤的玫瑰……第四章
宗教这种东西,信者恒信,不信者就是不信。活在这世上,每件事都要有个证据,那太困难了。但这一刻,沈冬生第一次觉得,冥冥中也许真的有股牵引;走进咖啡店,他不需张望,一眼就认出了徐夏生。他甚至比她先发现她。
他走过去,停在她面前。这时间店里人不多,掺掺杂杂的男女还是令人稍稍眼花撩乱。他一眼便看到她,并不是因为她特别突出,或者特别引人注意,相反的,她沉寂在边角里,渺暗得,但他就是看到了她。
也许是因为她的穿著。她穿得相当简单,褪白的牛仔裤,微蓝调的冬季长袖衬衫,下摆半扎在裤带里。秩序中带股凌乱。
她抬起头,看见他。眼神「啊」了一下,慌乱地站起来。
「我没认错人吧?」沈冬生合起笑。
她一迳摇头,微微的,不知所措似的脸红。
令他想起当年他说她的画是中国水墨画的再出发时,她困窘的模样。
「坐吧。」他颔颔首,倒像是招待她的主人。
徐夏生这才静静坐下。她不只穿著乱,那头发也是凌乱狂野的不肯服贴;还有,她的心也是乱的,不安分的跳个不停。
「很抱歉,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