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薇既然已经到了朱建光身边,也不打算走了,这一次,她可要好好地抱紧了朱建光的大腿,决不能让以后后投诚的王逸把她给挤下去了。
她跟了朱建光快十年啊!结果出逃后发生的很多事,王逸看着都比她要明白。那座郊外的山,那个道观,是王逸领着她与朱建光进去的,那是他找的地方,让朱建光信任的地方。
时间又到了朱建光十一岁那年,钱薇出了孝,开始戴些鲜亮的首饰,穿明艳的衣服了。在府里再碰上王逸时,对方不会再拿她当空气,最开始只是看着,后面就会主动搭话了。
给刘先生家里送东西的活,钱薇也一直揽在身上,王氏、英氏对她越来越亲近,这不仅仅是因为果如钱薇所说,英氏很快就得了一对男婴的原因。
她再次成为朱建光的左右手,因着这次,她没有再将朱建光当做小孩子看待,朱建光对她的宠信,更胜于上一世。
权力就是这样美妙。钱薇心满意足地想着,按捺下心底挥之不去的一丝焦虑。
她该再次害死那个孩子吗?
既然朱建光证明他根本不是一个人人揉捏的软柿子,皇帝他都坐得,那么一个太妃,他真的对付不了吗?需要自己用那样歹毒、决绝的手段,保住他的郡王位子吗?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坐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手上沾血。杀死朱建业的心,在得知朱建光真正实力的那一刻,就已经动摇了。
朱建光是在等着自己提他动手,还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自己该去试探下朱建光的态度吗?
不,太冒险了,若朱建光真没这个意思,却发现自己有这个意思,那么自己的路,也就到头了。
上一世,朱建光知道时,一切都木已成舟,他没有问一句,只是默许了这有利于自己的事态发展。他才十一岁,死的是他的亲弟弟,他真有他表现出的那样平静吗?
该不会,他其实一直记着这事,打算秋后算账?钱薇心里一凉,反复地回忆着朱建业刚死的那几天,朱建光的神qíng、话语。可惜朱建光是当皇帝的好手,根本没给任何人瞧出他真实想法的机会。
钱薇巴不得朱建光对自己仁慈,却指望朱建光能对其他人残忍,好让钱薇能心安理得地去害人,而不用担心受到朱建光的清算和忌惮。
要么,要么这次自己不要动手了?也许,也许王逸会主动替她做了?
钱薇犹犹豫豫了半天,冷不丁被人用水泼了一下,眼睫毛都被打湿了。
兰姑娘,有什么烦心事,小生替你参谋参谋?王逸晃着刚摘下来的荷花,在几步外冲着钱薇笑道。
她们这些外面买进来的,通通被改了名字,兰花这个名字俗得要死,钱薇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小郡王病着,我能不烦?钱薇道,她对着王逸的态度,两辈子都很随意,既不巴结,也不谄媚。当然,心里怎么看,那就只有钱薇自己清楚了。
王逸忙收起了笑脸:哎呀,我都忘了,小郡王病了。嗯,这几日,太妃也虑结于心,担心地茶饭不思呢。
四周无人,钱薇觉得诈一诈王逸。
哦?难道不该是,开心得茶饭不思吗?钱薇冷笑道,小郡王若真的有个万一,我这个兰姑娘也当不下去了。还是趁着现在,府里还有人愿意买我的面子,捞个够本吧!
王逸奇道:你要作甚?贪了小郡王的私房钱?
那我也要有命花啊!钱薇摇头,小郡王有一瓶西域来的葡萄酒,据说是上等货呢。
王逸馋道:这我知道,太妃那也有一瓶,我喝过两口。光顾着兴奋,还没喝出好来,酒就下肚了。
钱薇眉头一皱:可若是小郡王好了,发现我偷喝了他的酒,那我照样没命啊。
没事,他最宠你,一瓶酒算什么。王逸立刻道,不知兰姑娘可否也赏小生一杯?小生保证不跟别人说。
钱薇看了王逸一会,摇头道:算了,小郡王好与不好,这酒喝或不喝,都不影响你,你当然是无事一身轻。
王逸忙道:哪有,小生与姑娘共进退!
钱薇噗嗤一声笑道:我与小郡王才共进退呢!
王逸也笑,只看着钱薇,不说话了。他长了一双含qíng的眼,这一刻他盯着钱薇,眼中却没有以往那样脉脉的、不知真假的qíng意。
就仿佛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小孩子,包容着她浅薄的心机。
是我唐突了,公子莫怪。钱薇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朱建光在午饭时醒了一会,钱薇喂他喝了一点粥,轻声道:刘先生刚来过了,见您没醒,便又走了,说明天再来。
他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朱建光哑声问道。
钱薇愣了下,道:他没说,只是看着,有些焦急。要么,奴婢去问问?
不用问了,他再来,就和他说,我不同意!朱建光沉默了一会,道,话里难得带了丝怒气。
钱薇不晓得朱建光和刘先生这是在唱哪一出,一头雾水地答应了,等朱建光沉沉睡去后,方坐到一旁,轻轻地给朱建光摇着扇子。
这还是少言寡语的朱建光第一次这么鲜明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呢。他不同意什么?
刘先生在策划什么?
朱建光病成这样,刘先生除了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就只会挂心两件事,两件他们已经策划了很久的事。一是让朱建光坐稳郡王位子,二是更进一步,让朱建光当上皇帝。
钱薇唤了个侍女进来接替自己给朱建光摇扇,自己去了刘先生家里。刘先生不在家,王氏接待的她。
有句话,不知是不是该当面转告给先生。钱薇叹了口气,刚刚小郡王醒了一会,得知先生有事要同他商量,他动怒了,说不同意先生的做法。
王氏一副早知如此的表qíng,冷冷道:我就说了,这法子有伤天和。我知道了,我会告诉那孽障的,你快回去吧,小郡王那也离不得你。
钱薇道:那,就劳烦老夫人了。
她回到正院,才有心思琢磨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还真不太记得有没有这出戏了。那时的她,光顾着勾搭王逸,弄死朱建业,釜底抽薪,哪有jīng力
等下!钱薇猛地坐直了身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弄死朱建业!
刘先生没有说出口的,朱建光只片刻就猜出来的,王氏口中有伤天和的!
难道、难道?!
她还可笑地自以为成了朱建光的大功臣!不会自那时开始,朱建光看自己,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