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寔自云无意离开后,吩咐亲信暗中尾随云无意,不料中途被他甩掉。亲信回禀陈寔,陈寔暗自惊叹云无意武功之高已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又庆幸此人身为侠士,不会去作奸犯科,否则以他出神入化的身手,要想制造事端,合铁营镇数千军士之力恐怕也不能困住他。
陈寔正在军帐中筹划如何遣人探访云无意。桌案上的烛火跳动着,有飞蛾靠近烛火,劈啪一声,飞蛾翅膀化为灰烬,落地而死。陈寔注视着跌落的飞蛾尸体,心里悲喜不定,忽然对桌案上的《云笈七笺》提不起半分兴致。“生也如飞蛾,死也如飞蛾”。这个念头猛然在陈寔心中浮现出来,使他对自己十余载的军旅生涯产生厌倦。但这个念头只是倏忽而过,陈寔很快就镇静下来。
军帐外一声大喝令陈寔陡然惊醒,他细看眼前,烛台近旁并无飞蛾,原来方才目睹只是神思恍惚时产生的错觉。
云无意去而复返。陈寔又惊又喜,起身快步走到账外。
月色下,云无意负手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气定神闲。偌大的军营在他看来,形同虚设。
陈寔抱拳施礼,朗声说道:“前辈折返到此,有何指教?”
“此事说来可能令人无法相信,但若不加防范,恐酿成大祸。请将军移步帐中,容老夫说来你听。”云无意已先陈寔一步,飘然进了军帐。陈寔跟随云无意也进入大帐。
“将军,老夫今晚在码头上听一个乞丐说起,铁营镇中混有瓦剌人,这伙瓦剌人早有谋逆之心,今晚他们极有可能会动手。将军可速派士兵前往飞熊营守护军粮库。”云无意直接将来意说明。
陈寔近来担心的事情恰是镇上外族人的不轨举动。自不久前连日大雨时,他安插在镇上的密探便探听到有一伙外族人图谋利用鹧鸪湾的水道将洪水引入铁营镇上,企图毁掉飞熊营中的军粮库,并将喜鹊嘴码头冲垮,破坏掉铁营镇上的军粮转运航道。由于谋逆之人极其善于伪装隐藏,陈寔一直不能追查到罪魁祸首。为了不祸及军粮库与运粮航道,陈寔只能带人掘开鹧鸪湾的堤坝。但洪水势大,造成的破坏却出乎陈寔所料。凤凰集百姓流离失所,哀嚎盈野。陈寔对此万分愧疚,却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云无意的出现令陈寔有些手足无措,但判明他夜探军营并无恶意后,反而对他有了一丝寄托。以云无意的不凡身手,也许可以助他查出隐藏在铁营镇上的那股谋逆之徒,解除笼罩着整个铁营镇的危机。云无意折返回来,告知有人今夜就要作乱,这无异一个“晴天霹雳”,但祸事一旦爆发,陈寔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此事困扰在下许久,多谢前辈前来告知。”陈寔躬身施了一礼。
“老夫这就去追踪谋逆之人,望将军速速派遣军士前往喜鹊嘴码头与飞熊营。”云无意身形一闪,衣袂带风,人已跃出军帐。陈寔赶出大账,再看云无意,他已经身形如电,几个起落,越过数座军帐,翻过军营木栅栏,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铁营镇有三千驻军可供守备陈寔调遣,除去之前有五百将士押运粮草前往前线,镇上还有驻军两千五百人。陈寔迅速调集军营将士,命一千人镇守猛虎营,令五百精兵分作五队便装奔赴码头,混在人群中相机行事,另有五百人火速赶往飞熊营,与飞熊营中的五百名将士会和。
陈寔亲随见守备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在一旁提醒道:“大人,如果云大侠的消息不准确呢?”陈寔将手一摆,说道:“宁可信其有!”众将士各按军令,奔赴目的地。
云无意迅速返回栈。此时,颜情已经不在栈中了。颜情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用胭脂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爷爷,川儿先行一步。这行字后面还画了一张笑脸。云无意读罢纸条哭笑不得,心道女孩子家玩心太重,在如此严肃的事情上竟然如此儿戏。云无意收起颜情留给自己的纸条,想到颜情那张粉嫩可爱的脸,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将到深夜,那个被追杀的乞丐被士兵看护起来,看热闹的人群也已被士兵驱散。
云无意临窗观瞧,喜鹊嘴码头上仍然有很多人在忙碌。他料定如果瓦剌人谋反,十有八九会对军粮库动手,毕竟偷袭军粮库可以避开众人视线,但也不排除会在码头上制造事端,转移驻军的注意力,因此他才向守备陈寔提议,让陈寔派遣士兵同时看守这两处地方。
铁营镇东西狭长,北侧是连绵的山岭,山势陡峭,只有几条蜿蜒崎岖的小径通往山上,而山下路口设置了数道关卡,有数十名精兵看守,禁止人们通行;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军营,位于城池最东西边缘,禁止百姓靠近;南侧挖掘了一条宽阔的航道,与城内喜鹊嘴码头相连。铁营镇城池依地势而建,整座城池只在南侧开了一座城门,过往行人进出铁营镇,必经喜鹊嘴码头。陈寔调遣五百将士看守码头,既可以防止逆贼在码头上横生枝节,又可以截断逆贼向城外出逃的退路,可谓一举两得。
云无意伏在窗前,又察看了一下码头上来往的人,猜测码头上暂时不会有事。大花猫外出查探,还没有返回来。颜情不在栈,很可能已经发现逆贼踪迹,追踪而去,既然码头上没有异样,应该就是到飞熊营了。云无意担心颜情孤身一人会有闪失,于是急忙离开栈,前往铁营镇东侧的飞熊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