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青听完,微微皱了皱眉,疾步走近用力带起她的手臂,声音压在喉咙里,“笑呢。”
阮棠刚刚才在洗手间吐完,本就身体虚弱,被他没轻重地一撞,向左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之后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
她瞥了眼餐桌上订婚用的粉色装饰,嘴巴泛起苦涩,“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对你的祝福,是真心的。”
“好。再没有其他话跟我说吗?”
“没有了。”
李晏青不是看不见她微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唇色,有一瞬间,他的眼底曾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复杂情绪,但那零星的波澜眷恋,在发现她颈侧的红痕时,最终彻底湮灭了光芒。
男人自嘲地冷笑道:“没有了?”
他仰头,看起来一直在笑,也只是看起来,他的眼尾逐渐泛红微湿,“你离开四年,我找了你三年,找遍了所有我们认识的人,你既然有本事躲我躲那么彻底,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阮棠心里很疼,勉强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轻轻启唇:“对不起,晏青对不起。”
李晏青蓦地听见她喊他的名字,恍如隔世,冷俊清隽的面容上,浮过短暂的怔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明显有更好的未来,我也有更好的未来,只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
“是你不要我,扔掉我,我做梦都在与你重逢,今天如愿,还能多得到你一滴眼泪,也算是我的意外之喜。”
李晏青抬头凝她,“你说对吗。”
阮棠摇头,泪水蓄满眼眶,嘴唇微颤,“不是的,不是,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算了,都过去了,我就想问清你一件事。”
李晏青把手机解锁放在桌上,指了指,“这张照片里,是不是你。”
阮棠用掌心胡乱拭掉眼泪,入目一张模糊的偷拍图,那是阮振锋来校门口接她的那次,也是她为了外婆的病,同意父亲条件的那次,她像是被看破了伪装,慌忙解释道:“是,是我,但他其实——”
“哦,果然是你,我说我怎么会认错。”
李晏青收起手机,面上没表情地说:“谢谢你在我订婚前,让我明白,你确实不值得我念那么多年。”
阮棠咬着唇,泪眼望向男子。
他穿的白色西服称身而耀眼,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说不说清楚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答应和别人在一起。
对李晏青来说,结果都一样,不值得。
李晏青盯着她,他始终在等她说些许聊胜于无的解释,随意的理由都好,哪怕编出骗他也好,至少表明她曾经是在意他的。
然而,她到底都没开口。
四年来,李晏青心中最后的防线被击溃,他无法抑制,几近口不择言,“我不知道,你到底攀附了多少有钱人,外面等你的那位又是你的第几任,看你的手表,就能了解你过得不错。”
李晏青容色平淡地说这些话时,心脏宛如被万千根针扎透,可他没办法,他就是想去刺痛她,就是想看她哭,他痛苦了多年,她现在哭几分钟算得了什么?
“对不起,晏青,真的对不起。”
“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毕竟我那时候如此清贫拮据,能给的起你的只有五万,还是我存了两年兼职赚的积蓄。”
“不是!”
阮棠幻想过无数遍,李晏青见到她的厌恶情景,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怀疑她的真心,她流着泪哭腔道:“我那时喜欢的,我喜欢你的!”
李晏青低头迎上她的目光,红着眼眶笑道:“怎么会喜欢我,五万呢,是连你表上一颗钻都买不起的程度啊。”
“不是!”
阮棠摇头,哭得差点岔气。
上次车库留下的后遗症,胃腑因为压力又猛然翻腾绞痛,情绪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她不断重复,“别说了好不好,晏青,我求求你。”
阮棠头脑发昏,慌乱中看到手腕上的表,摘下捧到他面前,“晏青,李晏青,我错了,我不戴了,不戴了,你不要再说下去。”
李晏青却是冷笑,如同杀疯了一般,片刻不停的步步紧逼,“我最没想到的是,你连练了十几年的大提琴也不顾,都是为了钱吗?养你的那个男人不给你钱练琴?”
“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阮棠面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病气的潮红,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流满面,到最后连求都求不出口。
“你怎么会那么自甘堕落啊。”
“阮棠,你真让我恶心。”
——“阮棠,你真让我恶心。”
阮棠听到这句,犹如重伤后,再被当头敲打了一棍,她抬起眸,眼里的残存的光弱的几乎看不清。
他刚刚说了什么?
见面到现在,李晏青唯一喊到她的名字,是说他嫌弃她恶心。
对,他说得对,从来都是她的错。
阮棠木然地转了转乌黑的眼珠,轻声道:“李晏青,让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尽我所能,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慢慢歪倒在胳膊上,“...我,让我走好不好。”
“是真的有人,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