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一名紫骁卫手腕捂着手腕,龙啸刀掉落在地上,鲜红的血自他指缝流出。一把匕首突地刺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另三名紫骁卫手下发狠,接连出了数招,可仍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多时,封喉倒地,余下最后一个活口,眼看打不过,准备跑路,黑衣人哪里给他机会,一把匕首直接从背后穿膛而出。
沈飞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满地的血,四条鲜活的生命,顷刻间便毫无生气,而那黑衣人只是嫌脏了匕首,在他们身上的布料上蹭了蹭,可能面具下的眉心都没皱一下。
“本想放你们一马。可惜今夜,你们不走运。”
黑衣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巷子里走来。
眼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周身黑暗的气压,压得人几欲昏厥,沈飞柳挡在浅白身前一步步往后挪,直到贴靠在墙上,无处躲藏。
浅白本就筋疲力尽,又受了方才那般的惊吓刺激,在黑衣人还没走到跟前时,就昏了过去。
浅白贴着墙瘫在了地上,沈飞柳只能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剪刀,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再走近,直到两人余下半步的距离,沈飞柳突然出手,手里的剪刀直直地朝那人胸膛刺去。
黑衣人一抬手,轻易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带,沈飞柳不受控地往前扑去,忽地脑后吃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沈飞柳再睁开眼时,一片白茫茫,迷蒙中一阵嘈杂,一只手轻抚上了她的脸颊:“小柳儿,你醒了?”
熟悉又亲切地称呼,恍然好似还在梦中,娘唤她:“小柳儿,快来看,漫天的飞絮。”
沈飞柳睁开眼,入目是藕合色幔帐,窗外的光透过窗纸铺洒在地上,已是白天了。
床边坐着一位身穿华服的老妇人,双目微红,沈飞柳开口唤道:“外婆。”
老妇人绵长地“哎”了一声,扶着沈飞柳坐起身,眼眶红了又红,还是没忍住,落了一行泪:“这苦命的孩子。”
老妇人正是安国公夫人王氏,王氏共育了两子一女,沈飞柳的母亲就是她最宠的小女儿,当年风华正茂,艳绝京城,来求亲的王孙贵族几欲踏破门槛,偏她眼光清奇,执意要嫁给落魄的沈盛利。
沈盛利生的一副好相貌,在一众求亲者中是显眼了些,但清伯府已然落魄,论身份地位,半点不相配。
安国公夫妇打心底里不同意,捱不住女儿哭求,最终也没拗过女儿的任性,让女儿嫁了过去。
想着总归娘家能帮衬着,又能让女儿委屈到哪去?
哪知遇到了个人面兽心,不知感恩的东西,竟然偷摸地养外室,可怜女儿嫁过去不到十年便郁郁而终。
那狗东西戏做得足,直到女儿去世一年后,周氏进门,国公夫妇才知道那狗东西养了个外室,当时气恼的只想把他清伯府给砸了,打死沈盛利去给女儿陪葬,可碍着外孙女还在沈家,便要先把外孙女接回来养。
七岁的沈飞柳也是有主意的,和她娘一个脾性,一样的执拗,非要留在沈家,每每来安国府小住,也只是报喜不报忧。
王氏虽然看不上沈盛利那狗东西,但听外孙女讲自己过得衣食无忧,想来虎毒尚不食子,狗东西对女儿应是没有外心,这些年便就这么过着。
直到今天,王氏才知道外孙女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若是能过得下去,焉能半夜逃出沈府。
王氏不想惹外孙女心闷,没有提及此事,只是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飞柳刚醒转过来,有些怔懵,脑后有点痛,她揉了揉脖子:“我怎么会在这?”
“你晕倒在府门口了,还好被守门的老李头发现了。”
沈飞柳想起了昨晚见到的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还有旁人在吗?”
“没有。”张氏转身向丫鬟吩咐道,“快去把热好的粥拿来。”
沈飞柳觉得昨夜的事情蹊跷,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打晕了我,然后把我送到外公府上?
似是没打算伤害我,并且还认识我。可既然认识我,为何第一反应不是把我送回沈府,而是送到安国府?
张氏自丫鬟手中接过粥来,看她出神,打断道:“别费脑子了,喝点粥。”
沈飞柳忽地又问:“浅白呢?”
“没醒呢。”
“我去看看她。”沈飞柳掀开薄被就要下车,张氏把她按住:“先顾好你自己的吧,那边有人招呼着呢,甭操心了。”
沈飞柳不忍拂了外婆的好意,听到浅白没事,安生地倚在床头,就着张氏端来的碗,喝了小半碗粥。
暖粥入胃,舒适感蔓延至全身,看着外婆眼角的皱纹都带着真实的关切,不用像在沈府那般谨言慎行,不用去考虑别人对自己示好有什么目的,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尽情享受着关怀,沈飞柳渐渐放松了下来,暖意涌上心头,润湿了眼角。
张氏看着外孙女把小半碗粥喝下肚里,才放下心来,给她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到她那委屈的小模样,气得捶了她两下:“这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来家里找外公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