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男咧嘴一笑,冲她挥了挥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闻雪心里冒火,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拧紧眉,恶狠狠地瞪着咖喱男。
她本想自认倒霉赶紧离开,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手掌宽厚有力,掌心的温度从肩头一直传到心底。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对咖喱男骂了一句“Fuck off”。
闻雪倏地抬起头,惊诧地看着方寒尽。
他嘴角依旧含笑,眼神却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满满的威胁意味,让咖喱男在气势上就败下阵来。
咖喱男后退一步,明显是怂了。
僵持片刻,他嘴里嘀咕着什么,耸了耸肩,转身走进了包厢。
肩上的手松开了。闻雪看见方寒尽眼里冷意消散,神色很快恢复淡然。
被人吃豆腐这种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尴尬,闻雪不自然地垂下视线,小声问道:“我是不是太敏感了?他也许是真的不小心。”
方寒尽摇摇头,语气严肃:“出门在外,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
他转过身,边走边说:“而且,刚刚那人明显是故意的。你觉得不舒服,那就是冒犯。”
闻雪快步跟在他身后,语调轻快了几分:“嗯,我知道了。刚才谢谢你。”
走了几步,方寒尽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闻雪,眉头微微蹙起。
“衣服拉上。”
命令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
“……哦。”闻雪讷讷地应一声,低下头将外套合上,拉链从底部拉到顶。
再次抬起头时,脸颊已经热得发烫。
火车上的时间比想象的难捱,尤其是在这种天寒地冻、草木凋零的季节,窗外的景色实在单调,除了光秃秃的树,就是灰蒙蒙的天。
傍晚时分,火车驶过锡林郭勒草原,景色终于变得壮阔起来。
厚重的云层压在天边,在狂风中不断翻卷、涌动,草原空旷无人,一片荒芜,唯有一蓬蓬枯草,在风中苦苦挣扎。
闻雪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对准窗外,一圈圈调试着镜头和焦距,极有耐心。
方寒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等她一切准备妥当,便主动开口问:“要我帮你开窗吗?”
“不用。”闻雪站起身,将相机带子挂在脖子上,“开窗的话,我怕小孩会冷。”她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方春生,又指了指包厢门,“我去走廊上拍。”
闻雪用力推起一扇窗户,凛冽的寒风瞬间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白色纱帘在风中飞舞,她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举起相机,对准车头方向,等待最佳时机。
终于等到拐弯处,火车蜿蜒向前,在旷野间孤独穿行,天地间一片荒凉。
闻雪用冻得僵硬的手指飞快地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幕。
合上窗,她转过身,一个套着绒布的热水袋递了过来。
方寒尽出现得很及时。
“给,暖暖手。”
闻雪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她接过热水袋抱在胸口,道了声谢。
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身体很快暖和起来了,心仿佛也被一团热气裹着,暖意融融的,很舒服。
方寒尽垂眼看着她,忽然弯眸一笑,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摄影。”
以前?高中吗?
闻雪有些发愣,一时记不起来。
摄影这种烧钱的爱好,现在的她,都得省吃俭用才能供得起,学生时代的她,哪有这个闲钱?
方寒尽见她一脸困惑,便提醒道:“你以前不是有台拍立得?”
“哦,这个啊……”闻雪终于记起来了,却又觉得好笑:这算哪门子的“喜欢摄影”啊?
那台拍立得,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姑姑送的礼物。她带到学校,本来想跟闺蜜拍张合照,没想到被其他人看见,一窝蜂全围了过来。
那是闻雪第一次成为班上的焦点,她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几个漂亮女生缠着闻雪,要她给自己拍张照,她脸皮薄,不好拒绝,只得应承下来。
放学后,那几个女生便拉着闻雪到操场上,找漂亮的背景,摆各种姿势。
闻雪尽职尽责地充当摄影师,心里却在滴血,拍立得的相纸很贵,一盒就要一百多块钱,相当于每“咔嚓”一次,就要花掉五块,这是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但她没有说什么,心里暗暗下决心,等过年收到了压岁钱再去买一盒。
一盒相纸拍完,几个女生还意犹未尽,一边欣赏自己的照片,一边抱怨道:“怎么才这么几张啊?你就不能多买点相纸啊?”
闻雪好脾气地解释:“一盒只有20张,等我回家问问我姑姑,她知道在哪里买相纸。”
“哎,不对啊……”有个女生把照片收集在一起,数了一遍,露出狐疑的表情,“总共才19张。闻雪,你是不是还私藏了一张啊?”
闻雪脸色一僵,耳根很快红透了。
其他女生开始起哄:“闻雪,拿出来嘛,不要那么小气,我们正好拍个合影……”
“没、没有,全都拍完了。”因为心虚,闻雪的舌头都开始打结,脸红得要滴血,支吾了半天才编出一个理由,“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弟,我给他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