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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鲁泽横眉怒目,朝他们二人面上挨个扫过后,冷笑着甩袖离开。
    王进脸色沉了下来。鲁海的事竟被主子爷给高拿轻放了,这点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刚去怡心院打听了下口风,奈何没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这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来张总管这里探探口风,顺便也请个罪。
    屋里头的张总管听说那王进来了,直接寻了个由头,让人将其拒于门外。
    什么东西。张总管磕磕烟斗,面浮冷笑。
    不就仗着有怡心院那靠山吗,竟张狂个没边,妄想蹬鼻子上脸了。莫不是,还真以为那靠山能一辈子稳当?
    他慢悠悠抽上一口旱烟,简直要冷笑出声。
    怡心院那位也不是个明智的,前头主子娘娘才殁多久,就想要张牙舞爪起来,瞧着似想摆新主子娘娘的谱。区区一妾室罢了,充其量在主子爷那不过一稍微可心的玩意儿,还真将自个当人物了!简直可笑。
    瞧吧,这等看不清自个的蠢物,主子爷怕也容不得她多久。
    呼口烟气,他舒坦的眯了眯眼。待到那时,他定要让那该死的王进好看。
    第4章 我过来点卯上岗
    明武堂苦苦等待的时文修终于等来了回信——打明个起,她就可以来这里点卯上岗了。
    带给她话的人面上不带表情,语气也硬邦邦的,撂下话后,压根就不等满心激动的她表达番感激之意,就直接扭头走了。
    腹中酝酿的那一箩筐的话就噎在了喉中,时文修尴尬的立在原地目送那远去的背影,内心难免有些沮丧。
    对方这番态度,对她不待见的意思,就只差明着说了。
    她略微失落了会,却很快又振作起来。原身性格的不讨喜,她不是早已从鲁海待她的态度上窥见一二,不是也早就做好被人慢待的准备了?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得要足够的时间来让人对她慢慢改观的。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这般想通了些,她又为明日能正式上岗而高兴起来。
    融入这个陌生时代最艰难的第一步,她今日是迈出去了。能接手了原身的工作,那她在这个陌生时代,也就从混沌中终于看清了未来的着落。
    从穿来至今,那一直忐忑提着的心,终于噗通一声彻底落了地。
    迈出明武堂的时候,她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好似连日来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她脚步轻快的往回走着,眉梢眼角扬起,说不出的欢快。
    加油打工人,换个世界你也能行!
    时文修回到院子的时候,不大的院落里已经挂好了一排排浆洗好的衣物被罩等,推门进去的时候,湿漉漉的水汽以及皂角的清香就扑面而来。
    她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走躲着这些晾晒的衣物,以防给人家好不容易浆洗好的衣物弄脏弄皱了。这些天来,她院里这些仆妇们的辛苦她是着实看在眼里,几乎从早到晚的浆洗,没个休息的时候。那各房各院送来的那一盆盆送来的衣服、裤子、衣裙、袜子、被单、被罩、帷幔等,简直都能将她这小院都塞的满满当当。
    每每瞧着那一盆盆的脏衣物时,她都觉得不寒而栗。
    万幸原身的工作不是这个,这要让她穿成了个浣洗妇,成日里就机械似的搓洗着这些如山如海似的衣物,只怕得逼疯了她。
    这般一想,她就愈发珍惜原身的工作了。从前还觉得护卫这工作于她而言是很有压力的,可现在想来,这压力比起不停歇的搓衣服来,简直不堪一提。再说了,不就是古代的保安吗,看看门巡巡逻,只要熟悉了其中规则,应也没多大难度。
    时文修避着半空的衣物与脚底的水洼,心情松快的往自己屋里走去。趁着今日还有时间,她得好生捯饬下她那杂物满间的屋子,好歹将那些个杂七杂八的物件都分门别类的摞好,屋里头也得从里到外打扫下,还有那透风的窗户纸也得重新糊糊。
    院里的仆妇们各自干着各自的活,有沉默不语的,也有三三俩俩说话的。
    时文修见着她们照旧打着招呼,而她们也照旧撇了脸去,不肯搭理她这个外来户。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她也不怎么觉得尴尬了,颇为自然的一路打着招呼的从她们身旁经过。
    回到她那个杂乱破败的小屋子,一推门,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霉味糅杂着某种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呛得她那叫一个难受。她抬手在鼻下难受的扇了扇,皱着脸打量着她这个又脏又乱又挤又黑的卧室,竟有些不敢置信自个竟在这般的环境中心安理得的住了这么多天。
    好吧,什么也别说了,撸了袖子,风风火火的干吧。
    院子就那么大,饶是时文修所在的屋子在最边角,可里头的动静还是能让外头人听得清楚。
    听得响动,仆妇们不免打着眼色,交头接耳起来。
    “听听,杂物间那动静不小呢,她是在捣鼓啥?”
    “哪个晓得?成日里怪模怪样的,说话也奇怪,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就是,怎么就给分咱这了?”
    “暧,要我猜啊,她指不定是在哪房里犯了错,被人打发来这的。”
    “也可能是犯了病,才被远远打发了。你们忘了,她刚来那会,又哭又喊的,还对咱们下跪哩,那扭送她过来的大人可是说了,她那是疯病!”
    “对啊对啊,那会瞧着可是吓人!”
    “千万得躲她远些,指不定她何时又要发起病来,要一个不小心被咬了,那可是要被传上的。”
    “天煞的,怎么就落在咱院里?上头的人怎么就不将她赶出府去!”
    “就是就是。”
    ……
    时文修提着木桶出来打水时,就见着外头的仆妇们叽叽咕咕的凑一起不知在说着什么。可待下一刻见着她出来时,却又齐齐如被掐了嗓般,刹那止了声。而后又迅速低头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好似刚才那番热烈的小讨论压根不存在般。
    她们这般欲盖弥彰的做法,在她看来,是生怕她不知刚她们讨论的对象是她罢。
    时文修不免觉得心累,这年头,搞好人际关系怎么就这么难!
    夜里,劳累了一日的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屋子依旧狭小,却窗明几净也没了难闻的气味。陈旧的被褥依然单薄,可晒过后的被子不似先前冷硬,松软些之余,还残留些阳光的气息。
    破旧木板床上的人睡得很香。
    这一夜,是她在这个世界睡得第一个安稳觉。
    翌日,时文修依旧是天未亮就起了床,简单洗漱后,匆匆扒了两口饭就火急火燎的冲出门去。
    王府建筑规模宏广,占地面积几乎是占据了半条街,即便没有百亩那也相差无几。而她所在的院子偏僻,距离近乎在中轴线上的明武堂可谓是相距甚远,这就需要她不等天大亮就要往那疾赶,否则就可能会误了点卯的时辰。
    今日是她上岗的第一天,可决不能迟到。
    紧赶慢赶,她终于在卯正前到了明武堂。
    明武堂外,有两位值夜的护卫,此刻正手持红缨枪目不斜视的守卫在大门前,面色冷峻肃杀。
    时文修抚胸喘匀气后,在心里暗念了几遍‘我是来点卯上岗的’这般话给自己打气,便面带微笑,强自镇定的走向前去。
    “两位大哥早。”
    见守卫那两人终于将目光移向了她,她忙解释:“是还不到时辰开门吗?哦是这样的,我昨日向大人消了病假,今日是来点卯上岗的。”
    两护卫面面相觑后,就默不作声的将身后大门给打开。
    “谢谢,麻烦你们了。”
    时文修呼口气,挺挺腰杆,踏进院中。
    不知是不是她过来的早了些,偌大的庭院里不怎么有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护卫在练拳。
    她见了正要开口打招呼,熟料那几个护卫见她扭头就跑,就连刚蹲在水槽边洗刷的两三护卫,也都瞬间抱起木盆,风一般的冲进廊屋里。
    时文修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而后慢慢抿了唇角。
    她沉默的朝大堂的方向走去,好在大堂的门是开着的,她索性就进去等候了。堂内倒是有几把椅子,不过初来乍到的她,自是不敢突兀的去坐,只是在旁站着等。后来她见角落里有笤帚,便也不干巴巴的在那站着了,干脆拿了笤帚里里外外的打扫起来。
    约莫卯正时刻,院外突然响起了锣声。
    清脆的三记锣声响后,本来相对安静的偌大庭院好似一瞬间鲜活了起来,左右各个厢房、廊屋的房门相继打开,吵嚷声、脚步声、木盆撞门声不绝于耳,几乎瞬间那庭院里就喧哗热闹了起来。
    大堂里的时文修呆怔的看着不时从各厢房廊屋里涌出来的人,一时间惊愕不已。这、这得有五六十号人吧?可都是她的同事?
    还不止这些。没过一会,大堂后边的院子也一股脑的涌来了差不多数量的人,时不时就有汉子扯着大嗓门哈哈大笑的、吆喝着的、还有吵架的,真比菜市场还热闹。
    时文修呆呆的瞧着外头那些个,同事,她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她的同事都是些糙汉子?除了她以外,就没个女的了?难道这单位的男女歧视都这么严重了?!
    她不死心的往外看了又看,直把自个眼睛看的发酸,也没能如愿看到第二个女护卫。
    这发现让她心里有点慌。
    若原身是被破例收在护卫之列的,那原身的武力值得有多高!
    她低头看看自己并无茧子的双手,如何也想象不到,原身力能扛鼎、挥拳就能轰死三个糙老爷们的壮观场景。
    第5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鲁泽踏出厢房门时,就有护卫过来朝他禀了明武堂来人的事。虽说早知此事,可待人真正过来了,他心头倒真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抬头朝大堂的方向扫了眼,待见着里头那巴巴等候的身影时,他不免叹口气,真觉得是败了一天的好心情。
    时文修眼尖,看见昨个那负责她入职的上司朝她这看来,忙立正站好,露出友好亲切的笑容。结果不消说了,她那上司鸟都不鸟她,直接拉着脸扭头过去。
    她还能怎么办?习惯了呗。
    还是继续打扫卫生吧,好歹能给人留下个眼里有活的好印象。日复一日的,只要她好好表现,这里的人迟早都会接纳她的罢。
    院子里又邦邦邦三声锣响。
    洗漱完的护卫们就井然有序的排好队,各自拿好碗筷依次打饭。早饭简单些,是掺和面的大馒头加一勺咸菜,馒头不限量,管饱。
    鲁泽带着府上一等护卫排在最前方打饭,其他二等、三等护卫们则排的稍后。
    若在往常,打完了饭,鲁泽一般都会带着一等护卫们进大堂内吃,而其他护卫是没资格进大堂的,一般都是在庭院随意寻个地方蹲地上吃。
    可今个却是例外了。
    见他们鲁首领将盛咸菜的海碗随意往地上一搁,蹲下身子就抓了馒头沉默吃着,众护卫不由面面相觑,隐晦的朝大堂的方向偷看了眼,各打着眼神官司。
    其他一等护卫稍微迟疑后,就索性挨着鲁首领,一道在院里蹲着吃饭。
    今日的这顿饭,大家伙吃的格外沉默。
    不说旁人,就连那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鲁海,此刻都如锯了嘴的葫芦般,端碗闷头吃着饭,连个屁都不敢吭声。
    若鲁海知他们心头所想,只怕得跳起来骂脏话。他又不真的是二愣子,如何不知那人之所以被请进了他们明武堂供着,是因他之前闯祸的缘故?这会他兄长正烦心着呢,若他还不知收敛,还敢在他兄长跟前瞎嘚瑟,那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来着!
    堂外的这些汉子们各有各的心思,而堂内的时文修也心不在焉的扫着地。此时她的目光多少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往外头大汉手里的那大馒头上瞄。
    这里原来还管饭呢。
    她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她在想,那她,是不是也能过去领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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